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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荷笑着回答。
这是她们头一回说话。
而她笑容澈然,未涂抹胭脂,肌肤却自有一层淡淡粉晕……这粉晕从前张锦熙也有,但那时候还只是个姑娘。
成亲后的女人得不得男人疼,一张脸就能把所有出卖。
眼神落在秀荷细软的鬓发间——那个忽然从大营回到镇上的清隽男人,生得是人中龙凤,对待起女人竟也侠骨柔肠,连与她告个别都不忘把她亲昵。
一个女人倘若能被这样的男人护着宠着,过去便有多少种种,又如何能够放它不下?
先前见秀荷被庚武抱走,张锦熙心里其实是松了一口气。
然而现在看着她娇好的颜色,却忽然希望她嫁的是大少爷,然后她就也和自己一样,比来比去都是空。
“外头风大,我先进去了。”
张锦熙略过秀荷莹白的手腕,叫阿绿扶自己上了马车。
老太太着一袭及膝印铜钱绛紫褂子,盘着腿,三寸金莲从宽腿长裤下露出来一丢丢,像没长开的猪蹄儿。
吧嗒着烟斗问秀荷:“那运河上跑船还吃得开吧?庚武小子初出茅庐,也没个什么照应,实在难的话,就把船还回去,叫你叔父在商会里帮着找个什么差事,本本份份的干着,不要空折腾。”
一家子大善人,怎不提阿爹被退回来的上百缸酒呢?
秀荷弯眉笑着,不咸不淡地应道:“叫老太太担心了。
三郎他骨子里野性,越是难事儿反倒越发起劲。
况这世上的钱本就是给那不本分的人赚的,做的是正经营生,又不是那坑人不长久的买卖,坚持个一二年总会慢慢好起来。”
什么叫坑人不长久的买卖。
老太太脸一黑,和叶氏对看了一眼,便借口怕误了时辰,吩咐车夫打马上路。
车轮子轱辘轱辘,叶氏和老太太乘坐前一辆马车:“小夫妻两个夫唱妇和,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可比那老的要难对付。
我听老爷说,这个月在衙门里投了几回诉纸,要和商会当面对老账。
那冒大人也是个喂不饱的,不晓得年年要吃掉我们家多少银子。”
老太太面色埋在烟雾里看不清:“早该趁他翅膀没硬之前就折断,如今再来说这话算什么?”
自经了大少爷骗婚一事后,老太太对自己的口气越来越不好。
叶氏被一顿抢白,心里可不爽,捺着一股气陪笑道:“现在也不是来不及,不是才开始呢嘛?”
一路无话。
——*——*——
“云纹库金片料大长褂子十条,红地双雁锦绣披风七张,圆领大襟彩凤牡丹袍二件……”
绣庄不大的院子里,一张紫檀木靠椅上铺着软垫,二少爷梅孝廷穿一袭暗青莲底对襟短褂搭墨色长袍,正摇着扇子闭目养神,听管事的朗朗报账。
近日清减了许多,但那绝色面容上的精气神儿却看着不错。
荣贵眨着大小眼,把一碗参汤递给他:“爷,这是少奶奶特地吩咐给您补身子的,说您最近累。”
梅孝廷听得认真,很有些不悦被打断,睁开凤眸斜觑了一眼,正要接,抬头见一抹提花褂子娓娓走进来,那俊秀眉眼间忽而便镀上光彩。
臭丫头,一身嫰骨,最后却嫁了个从狼窝里出来的汉子。
昨夜那男人跑船回来,一晚上必然没少把她掂弄,你看那步子,走得细碎不快,胯儿一摇一摇的,像是一只母兔子。
从前怎么都不晓得,她穿豆绿的颜色这样好看,嫁了人之后,反倒看哪里都是不一样的新鲜。
那参汤又不想接了。
荣贵端着碗不见动静,便跟着回头看,见是秀荷走进来,连忙哈腰打了声招呼:“庚三奶奶……哎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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