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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洋脚夫把一担担竹筐挑进门,人们都在暗中默默观望着梅家再次风声雀起,但梅大少爷却仅把米店赎回,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有知情人便透露,梅老太爷这些年抬回来的竹筐里,最多不过几块小金砖,遮在表面摆摆气场,其余都是南洋土特产。
还说南洋那边生意不好做,老太爷在那边安了家,今后不回来了。
早先人们尚且怀疑,此刻却不得不信以为然。
梅家再翻身,到底也不如从前了。
正所谓风水轮流转,春溪镇的两个大户此起彼落,再过几年的桥头祭酒,只怕就要换做庚家的三少爷。
车轮子轱辘轱辘,两辆马车在青石长街上一晃擦肩,汉生掀开帘子:“爷,刚过去那位好像是秀荷奶奶。”
“哦。”
梅孝奕端坐在帘内,闻言微一颔首,却并不抬眼去看。
日头透过窗隙,在他清冷面庞上打出阴影,无风无波。
汉生不明白,梅家大院里的人们对大少爷都不好,大少爷如果不是为了秀荷奶奶,做甚么还要回来。
但汉生不敢问。
大少爷去了南洋一心治腿,拜的是当地最有名的羽禅大师,听说这羽禅乃是前朝国医戚远戚老大夫门下传人,如今已有六十多岁年纪。
大少爷自认识他之后,越发言不露表、喜怒不形于色,心思叫人猜不透。
马车一路到达县衙门口,主仆二人递了名帖等待,果然一会儿就被送回来:“实在对不住,我们老爷这几天身体不适,不方便见客。”
“晨间还见冒大人在茶馆喝茶,好不红光满面,何以转眼就病了几天?还望师爷通融通融。”
汉生从袖子里掏出荷包,望瘪瘦的师爷手里塞。
“这个……”
师爷掂量一掂量,见手感还挺沉,面色便有些踌躇:“这么和您说吧,不是不给您面子,实在是你们梅家的案子如今正棘手,我们老爷他担不起干系。
你们还是回去,能往京城想办法的就赶紧去,别在咱这小庙头耽搁时间。”
荷包收下,把人往外轰。
个死老冒,早些年不知道吃了梅家多少贿赂,如今一出事就把人当狗赶。
汉生很生气,张口欲驳。
梅孝奕不着痕迹把他一拦,只从袖中掏出另一张名帖递过去,薄唇勾起笑弧:“长虹贯日,众星捧月,天罗地网,四海一家。
麻烦师爷回去告诉你家大人,就说罗公子在门外等候。”
慌得汉生皱起眉头:“少爷,这怕是不妥当……”
梅孝奕负手而立:“无妨,你只管等他亲自迎出来便是。”
“哎唷哎唷,不知梅大少爷大驾光临,这死师爷竟然把门挡着,差点冤枉老子怠慢!”
果然不一会儿,冒大人便跻拉着拖鞋,腰带都来不及扣好就诚惶诚恐地颠了出来。
老冒此人甚贪,但懂得藏富,暗地里吃不少贿赂,明面上却做得清平。
一路沿青砖白石去到客堂,客堂里装饰朴素,几个小妾正在椅榻上不情不愿地系盘扣。
才群欢一半就被打断,可不尽兴,见进来一名雅俊冷颜的年轻公子,纷纷扭腰摆臀吃吃发笑。
“下去下去,一堆杵在这里做什么?干碍眼。”
冒大人咧嘴尴尬,挥手让妖精们告退。
又亲自用袖子把主座擦拭,叫梅孝奕坐下:“想不到传说中的鬼手罗刹,竟然就在本官治下,实在叫本官倍感惶……呃,倍感惊喜呵哈哈。”
耷拉着两手立在梅孝奕身旁,见丫鬟端来热茶,又亲自给他端上。
心里暗暗嘀咕,都说那罗刹乃是个阴狠老练、杀人不见血的角色,怎么竟然会是梅家这个半瘫子少爷?却也不敢怠慢,到底还是卑躬屈膝。
梅孝奕微抬眼帘,一眼将他心思洞穿,冷俊面庞上却依旧无风无波:“冒大人躲在这偏隅之地贪欢享乐,自然消息滞后了。
若非天爷将花名册交予我,恐怕我也抓不住您这条旁支。”
“是是是……啊,不对……哪里敢贪欢享乐,实在是上有老、下有小,养家不易哇,多余不出时间顾及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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