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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知正到底也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过的,知道就算自己占着理,也得给对方留足颜面,不像某些人,一上来就气势汹汹,诘问不休。
公孙策兵来将挡,面上带笑,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焦急愠怒,你来我往地讲些场面话,路上如何,吃住如何,京里如何,风物如何。
讲到后来,连端木翠都禁不住有点佩服他了,也有点为他可惜:若是生在春秋战国,合纵连横场上,公孙策的名字,怕是也不输苏秦、张仪。
然后话锋一转,终于点题。
“小女姿色平平才学稀疏,若是常日,也不敢高攀展大人,只是……”
夹枪带棒话里有话,公孙策哪会听不出来,当下微微一笑:“展护卫年轻气盛,性子执拗鲁莽,一时间转不过弯来也是有的。
临行前大人托我带话给他,姚大人若能行个方便,容在下和展护卫点明其中利害,也就皆大欢喜了。”
姚知正大喜:“公孙先生顾全大局面面俱到,得先生臂助,实乃包大人的福气。
只是……”
他似有隐忧,“展大人武艺高强,寻常屋子,也是关不住他,为了留他在此,多有得罪……”
公孙策不动声色:“无妨无妨,姚大人前面引路便是。”
姚知正哈哈一笑,长身站起,右手前托作引,目光忽地就落到端木翠身上。
“这姑娘仪态不俗,眸光灵秀,不像是个普通的丫头啊。”
端木翠不说话,反冲着公孙策挑衅似的瞥了一眼。
公孙策知道她的意思,临行前,他让她换上普通庄户人家的衣服,蓝布撒白花的褂裙,发饰简简单单,背后的长发编成两根油亮辫子拖在胸前。
端木翠很是不情愿,虽是换上了,还是一迭声地跟他抱怨:“公孙先生,你是想让我装作随行的丫头,可我这通身的气派,也不像啊。”
果然一下子就让姚知正给叫破了。
公孙策不慌不忙:“这姑娘是练家子,这一趟过来,恐路上不太平,特意邀了她同行,又怕招摇,这才作此打扮。”
姚知正哦了一声,也就不再追问。
姚家算是清白为官人家,想不到竟是有地牢的。
拾级而下的时候,公孙策的脸色有点难看。
姚知正多少猜到,解释道:“此地靠近北方,不比京城,本朝未立之时,频有匪寇之扰,大户人家起宅子,多设了地牢水牢,后来日趋平定,也就废了不用了。”
他说的倒是实情,越往里走,地牢里长年累月积着的霉味儿就越重。
里间过冬的柴火堆得高高,这里的确不是专门用来关押人的。
当真细细究起来,姚知正也没那么大的胆子羁押朝廷四品官员,只是一来事出突然,展昭的确百口莫辩;二来展昭当面拒婚,越发叫他怒不可遏,索性不管不顾,先关了再说。
方走到阶下,姚知正止了步,将手中提的马灯递给公孙策:“那公孙先生跟展大人好好聊聊,在下就不奉陪了。”
马灯的光晃晃悠悠,边缘所及处是个牢房。
里间的人听到声响,略略向这边转过脸来,看身形轮廓,应是展昭无疑。
公孙策大怒。
姚知正送到此地即止,摆明了没有把牢房的门打开的意思,那他们此趟前来,岂非成了探监?你姓姚的有什么资格,先定了展昭的罪?
费了好大气力,才将这股子火气压下去,伸手接过马灯,平静道:“多谢了。”
语毕,提着马灯快步向牢房走过去。
端木翠正要跟上,姚知正伸出手臂拦住:“这位姑娘。”
端木翠眉眼一冷,眸光如刀:“干什么?”
她口气凌厉得很,姚知正心头激灵灵打了个突,强笑道:“没什么,公孙先生跟展大人有事要聊,姑娘不妨上去饮杯清茶。”
端木翠冷冷道:“不用了,我是开封府请来保护公孙先生的,理当寸步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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