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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后,我缓缓坐下,向椅背一靠,吁出了一口气。
闭了闭目,随即睁开,我已平静。
再不看父亲,我淡淡道:“为何要给朱高煦?”
父亲皱眉,“他是你弟弟,你为何总是直呼其名?”
我恍若未闻,“为何要给朱高煦?”
“你……”
父亲脸色微紫,想了想还是答道:“高煦迟早要封亲王的,按例,藩王每年得禄米万石,可在藩王府置相傅和官属,拥有护卫军至少三千人,高煦于靖难之役也有战功,本应封赏,他上折请求将不死营拨至他麾下,并不逾矩。”
我点点头,面无表情的笑了一声,淡淡道:“父亲,我们来做个游戏如何?”
他似是不防我突有此说,目中掠过讶色,随即试探着问:“游戏?”
我漠然道:“请父亲传朱高煦,杨熙,以及三十六人队不死营将士进宫。”
他疑问的看着我,我道:“来了便知。”
想了想,父亲依言命太监传旨,我又补充了句:“告诉杨熙,未时三刻,我要在谨身殿前见到他和他的士兵。”
父亲怔了怔,道:“怀素,现在已是未时初刻,不死营尚在皇城之外,两刻功夫,如何来得及……”
我截断他的话:“来不及,就不配身入不死营。”
他再次怔住,深深看我一眼,挥手示意太监依言传旨。
太监匆匆出门,我斜身向椅上一靠,闭目假寐,不再看他。
他也略有些尴尬的干咳一声,自取过奏折翻看,父女相对无言,一室冷寂沉默。
不过一合眼工夫,未时二刻,我站起身,向外走。
父亲怔怔抬头望过来,“你去哪里?”
我道:“现在去谨身殿,缓行一刻可至,正好。”
他怫然不悦:“未时三刻他们根本不可能赶到,难道你要我堂堂帝王之尊等候臣属?”
我回身看他,嘴角一抹冷笑。
“若因我之狂言,有损父亲帝王之尊,我愿领,欺君之罪。”
——
未时三刻,骄阳似火。
谨身殿前无遮无蔽的汉白玉广场上,盛夏晌午的猛烈日光如炽火,一片白亮亮得刺眼,热气似将一切景物都蒸腾得微微变形,蝉鸣嘶燥,丝风也无,经行之人,无不挥汗如雨。
远远看去,刺目的白色广袤里,有黑红色的小点,凝立其上。
父亲在便輿上轻轻咦了一声,转头看我,欲言又止。
黑甲红袍,衣着厚重整齐的不死营三十六人,已在杨熙的带领下,于谨身殿前恭侯。
见我们过来,三十七人动作一致的行礼,父亲摆摆手,也不说话,只看我。
我悠悠一笑,道:“高阳郡王呢,不是说人在宫城之内么,怎么赶来得比不死营将士还晚?”
父亲微有不豫之色,偏头示意太监,冷声道:“去催请。”
太监畏怯的看我一眼,抹了把汗,颠颠的去了,我和父亲自去早已设好的高台罗盖下坐定,父亲看着直挺挺立于酷烈日光下,汗透重衣却面无表情的不死营众人一眼,道:“怀素,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淡淡道:“我只是想让父亲看看,不是什么样的人,都可以妄图染指不死营的。”
他眯起双眼,冷笑一声。
此时已听见蹄声杂沓,有人飞骑驰来,马上人金冠红衣,端的是意气风发。
我恶意的一笑。
来的正是朱高煦。
他终究不敢太放肆,骑到广场外侧,便下了马快步过来,向父亲问安,看见我愣了愣,又转头看了看不死营将士,嘴角绽出一抹得意的笑。
父亲好似已忘记高煦令他这万乘之尊等候之事,温和的看着他,笑道:“高煦,你姐姐说要玩个游戏,叫我唤你来,你可得好好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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