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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锦绣把大字细细收拾好放在几上,而后靠坐在引枕上,看着赵妃如开口,“过来坐。”
“是。”
赵妃如笑着应声过去。
明初上了茶便退下了,赵锦绣看向身边的赵妃如,手架在一旁大红色绣着牡丹花的引枕上,慢声问道:“知道我喊你过来是为了什么吗?”
赵家三姐妹,赵妃如行坐的规矩最好,此时她杏眼弯弯,低眉抿唇,还是那副不显山水的模样,“请大姐指教。”
赵锦绣没有指教她,她只是看着赵妃如那双温柔的杏眼,出了会神。
赵家三姐妹都是如出一辙的杏眼,只是她近些年越发不爱笑,一双杏眼看着冷冷清清,赵若微又太容易生气,眼中总冒着火,也就只有她这位二妹,天生一双含笑眼,沉静淡泊,旁人便觉得她可亲可近。
比起张牙舞爪的赵若微,赵妃如的确更得人心,只是一个人的心思藏得太深,终究让人喜欢不起来,赵锦绣收回目光,握起茶盏,却未饮,只道:“今早赵若微跑来闹了一通,说我要做太子妃了。”
赵妃如来的这一路就已猜到赵锦绣请她过来做什么了,此时听到这番话也没有什么异样,温声认下此事,“这事是我同三妹说的,原本我是想着等宫里的旨意赐下,我再和三妹来给大姐道贺。”
“偏她是个待不住的。”
她说得无奈极了,只半会却又笑了,“既然三妹开了头,我便也跟着先同姐姐道声贺。”
“赵妃如。”
赵锦绣握着茶盏喊她的名,见身边少女抬眸看来,她看着她说,“你这样,累不累?”
那张整日噙着笑意的脸忽然凝滞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赵妃如便又好脾气地看着赵锦绣说道:“大姐这话,我听不大懂。”
赵锦绣没说话,她只是低头喝了一口茶。
前阵子宫里送来的白云茶,茶色如玉,味如兰,是上好的佳品。
赵锦绣却不喜欢,她总觉得再好的茶都带着一股子苦涩,可她阿娘喜欢,阿娘活着的时候总说先苦后甜,那会她不信,只觉得这样的东西,她一辈子都不会喝。
如今倒是日渐习惯了,却不是为什么先苦后甜,只不过是怀念故去的爹娘罢了。
过往总是招人回忆的。
比如她跟赵妃如,其实也不是从一开始就这样疏离。
赵妃如比她小一岁,因她出生就没了娘,三叔又整日往外厮混,阿娘见她可怜便把她接到身边教养,赵妃如五岁前都是同她一道吃住的,比起动不动爱哭爱闹的赵若微,赵锦绣自然更喜欢这个安安静静的妹妹。
可那一份喜欢,也只是维持到了赵妃如五岁那年。
赵锦绣搁下茶盏,她并不喜欢绕弯子,从前不喜欢,如今也不喜欢,何况赵妃如也不值当她绕弯子,手点在茶盖上慢慢说,“你的心思,我清楚,我的心思,你恐怕也早就猜到了。”
“你托赵若微的口把这事说与我听,不过是知晓我必定不会嫁给表哥。”
“可赵妃如——”
她仍把右手架在引枕上,纤细分明的手指轻垂,那张明艳摄人的脸上既无恼怒也无笑意,只是看着人慢慢说,“你以为我离开金陵避开花宴,你就能如愿嫁给表哥了?”
被这样毫不掩饰地揭露出自己的心思,即使淡定如赵妃如,脸上的笑也有些维持不下去了,她轻轻抿唇,眉眼低了一些,遮住里头的暗光,声音也淡了下去,“大姐误会了,我并没有这个心思。”
“六岁落水那次,我看到你在湖边出现了。”
“啪”
的一声,赵妃如手边的茶盏被她不小心推倒,她抬起脸,双目圆睁,不敢置信地看着赵锦绣,“你……”
她的声音第一次带了几分仓惶,等回过神,看到赵锦绣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第一个反应便是反驳,偏在赵锦绣那样静默的注视下,她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
两人静默对视着,最后还是赵妃如先移开了眼眸,她紧紧握着手中的帕子,红唇紧抿,再也不复先前的恬静,声音彻底沉了下去,“所以这就是我当年被赶出去的理由?”
乍然听到这一句,赵锦绣不由蹙眉,什么赶出去?
但见赵妃如这般模样,倒也能猜到她说的是什么,当年她虽然看到赵妃如的身影在湖边出现,知她故意没有救她,却也没有同谁说起过这事,这么多年过去,这还是她第一次提起。
当年她落水后高烧不断,阿娘担心她,恨不得日夜看护,恰逢三婶多年无子生怕祖母再给三叔添女人便把主意打到了赵妃如的身上,三婶说得情真意切,又是赵妃如名义上的母亲,阿娘哪有立场阻拦?
她以为这事,赵妃如是知情的,没想到她心里竟是这样想的。
赵锦绣红唇微动,本想解释,忽然又有些疲乏,爹娘已经去了,她和赵妃如也回不到最初了,既如此,也就没什么再提的必要了。
她转过脸,不再看赵妃如,“我今日喊你过来是想和你说,赵家不会有女儿进宫。”
余光瞥见她不以为意的侧脸,赵锦绣的声音终于沉了下去,“如果祖父和姑姑真想让赵家女儿进宫,你以为还需要等到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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