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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忙回:“要什么?”
老李头说:“老规矩,一包烟。”
她自己叼着一根,教训起别人:“少抽点,年纪这么大,不晓得照顾身体?”
老李头抬抬眼镜:“买了这么多年,你不也抽?”
王莺莺把烟摔出去:“二十。”
她一个人发了会儿呆,动不动就想到刘十三。
平日也是时时刻刻想的,今天不一样,可能来不及了。
王莺莺洒水,把地面扫干净,小卖部的窗玻璃擦得嘎吱响,走出院子,绕过院墙,后头空地停着拖拉机。
柴油够的,去外孙那儿,来回两百公里,带几桶备用。
王莺莺吃力地爬到驾驶座,喘口气,心想,这铁疙瘩质量真不错,跟了她这么多年,配件换了几套,踩下去力道十足,哐哐作响。
平时最远开到县里进货,城里还没去过,她望望脚下的水壶、一袋馒头,稳稳心神,对拖拉机说:“走,接外孙去。”
踩下踏板,突突声中,王莺莺向省道驶去。
3
中间休息了四五次,开到黄昏,拖拉机大灯照在路上,黄亮亮两道子。
进城干道限行,拖拉机不给进,要绕小路。
拦住王莺莺的交警挺客气:“婆婆,这么晚不安全,您先找地方休息,明天打车进城,一样的。”
王莺莺更客气,从车斗拎出一捆火腿肠:“小伙子值夜班饿吧?吃两根垫垫肚子。
对,我就是在贿赂你。”
交警苦笑:“你就算贿赂我,我也不能放啊。”
王莺莺遗憾地想,火腿肠规格不够,早知道带熏腊肠,不过没关系,大路走不了,可以走小路。
她王莺莺运货多年,看着星星从不迷失方向。
拐错路,掉头,绕圈圈。
一会儿跟在渣土车后面,一会儿蹿进小道,丢香烟给人问路。
七十整的王莺莺,驾驶拖拉机,入夜后兜兜转转,找到外孙说过的地址。
敲门都不用,门没关,王莺莺嘀咕,坏人偷偷摸摸进来怎么办。
开了灯,老太太看见自己的外孙,男孩脚边一堆横七竖八的啤酒罐。
男孩泪眼模糊地看着她,咧着嘴说:“王莺莺,你怎么才来?”
王莺莺眼泪唰地掉下来,止都止不住,跌跌撞撞跑过去,抱着外孙,不停摸他脑袋,像他小时候一样哄:“不哭不哭,外婆来了。”
“外婆,你怎么才来啊,你到哪里去了?你怎么才来?”
喝醉的刘十三只会说这两句话,意识不清,仿佛六七岁的小孩,满肚子的委屈,自己那么难过,外婆一直不来。
王莺莺抱着他,掉眼泪,翻来覆去说:“我的外孙哦,我的宝贝哦。”
她不明白,自己那么要强的外孙,怎么蓬头垢面一塌糊涂的样子。
刘十三紧紧抓着王莺莺的手,说:“外婆,我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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