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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命运的转折,听上去格外浓墨重彩,跌宕起伏,但对于白梓萱而言,它发生在一次再平常不过的小憩当中。
那天晴空万里,像往日里所有的好天气一样令人心情愉悦。
白梓萱与父母从海曼岛度假归来,玩得格外疲倦,在飞机上睡得香甜。
没有任何梦境,也没有听到任何关于飞机事故的紧急通知。
她对妈妈最后的回忆,是在她闭上眼睛时给她调暗了灯光。
1991年9月23日下午,海曼岛飞往北京的飞机hm827号于降落过程中出现故障,全部乘客仅一名小女孩幸存,头部创伤,智力停留在七岁水平。
三天后,世界各地媒体头条内容几乎相同:国际著名作曲家、演奏家弗里德里克·科萨茨基及其妻子女高音歌唱家白馥瑜意外逝世。
这条新闻虽然轰动一时,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也沉寂下去,再无人问津。
生命的微薄,在于它的脆弱和渺小,无论生前有多意气风发,最终不过归于音乐史上草草的一笔,对于无关之人,或许都感受不到死亡的重量。
白梓萱或许是最幸运的一个,她是唯一活下来的人,甚至浑然不知自己曾经完美的世界已经颠倒了个儿,她只记得有个跟妈妈长得很像的女人来医院领她回到一个陌生的家,让她叫“姨姨”
,她还多了一个喜欢欺负人的坏表哥,但因为他长得太好看,所以她每次哭完就不生气了。
十七年后。
2008年的冬天,零下十几度,似乎连空气都被冻得咔嚓作响,但周末的步行街一如既往地嘈杂热闹,熙熙攘攘。
鼎沸的人声混着中央大屏幕上放的广告、商店里放的流行音乐,使陆征愈发觉得烦躁不安,他下意识地回头,示意其他三个人跟紧点儿。
陆征是顾铭专门安排在白梓萱身边的私人保镖之一,高大英俊,年纪最长,身手最好,经验最丰富。
白梓萱脑部受挫,虽然艰难地进行了一些训练后智力有所提高,但也着实没长什么心眼,又对什么都保持着无穷无尽的好奇心,八年前出了次门就差点让人贩子给诱骗了去,要不是她运气好,可能早就被卖到穷乡僻壤当媳妇去了,陆征便是在那之后来到她身边的——说起来,他负责她的安全也有七八个年头了,深知这姑娘半点儿都不让人省心,尤其是像现在这样常年居家后难得出一次门,她简直比脱了缰的野马还要横冲直撞,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完全不顾及身后的几个男人紧绷的神经。
“好人一生平安,行行好,好人一生平安……”
路边衣衫褴褛的乞丐在川流不息的人群边缘不停地磕头,可怜巴巴地摇晃着他那仅有几枚钢镚的罐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白梓萱驻足,疑惑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人——她被姨姨和表哥看管得很严,常年深居简出,仅有的几次出门也是专车接送,连街道都很少像今天这般自己走,自然没见过行乞的人。
打量了一会儿,她俏皮地回头问陆征:“他在做什么?”
“他在要钱。”
陆征解释道。
“你给他钱。”
白梓萱指着那个跪着的人,她其实也没什么善恶之分的概念,只是觉得自己好像钱很多,乞丐又好可怜。
“好。”
陆征随便掏出一张一百的,轻飘飘地丢在了乞丐的罐子里。
乞丐头次见到这等面值,一时愣了一下,心想这是遇到贵人了,把头磕的砰砰响,嘴里念叨着“好人有好报”
。
白梓萱在寒冷的空气中乐呵呵地呼出一口白雾,似乎满意了,继续步履轻快地在人群中穿梭。
过了一会儿,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她蓦地回头,目光掠过身后摩肩接踵的人群,发现那人还在跪着磕头,又拧了拧细细的眉,纳闷地问陆征:“你不是给他钱了吗?他为什么还在那?他不冷吗?”
“他想要更多。”
陆征言简意赅地解释——自从他当了白梓萱私人保镖,总觉得自己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
专门解答员,但奇怪的是,他半点儿都不觉得烦,他喜欢和她说话。
说来也奇怪,明明她说话很多时候没头没脑的,却常常让他有醍醐灌顶的错觉。
“那你再去给他一点。”
白梓萱又指了指那个乞丐,一双异常漂亮的桃花眼打了个转儿,似乎得出了很有道理的结论,“你看,他没回去,刚刚那钱不就是白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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