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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持玉时不时收到一篮子花,不知被谁放在他的值房门口,有时是桃花,有时是梨花,皆是刚采不久的,花瓣上还带着露水。
他命人四处询问,可曾见到送花的人,卫所里的侍者都摇头。
他渐渐开始盼望每日的花,目光常常不自觉落在门槛那边。
会是谁?他想,那个人一定很无聊。
拜访他的除了花,还有高从龙的眷属。
他们送来金银丝帛,请他法外开恩。
他拒了财礼,着人把行贿者押入无间狱,按秘宗律打三十大板。
这般不讲情面,铁面无私到死板的地步,他在朝中越发孤单,上下朝皆无人与他同行。
三日后他策马行于苍龙大街,一个老人扑倒在他马下。
自此之后,麻烦事不断,朝中弹劾他纵马伤人,骄恣跋扈的奏章雪花片一般呈于大掌宗面前。
他知道有人上下其手,暗中纠结党羽对付他。
这些人并不知道,他是大掌宗的刀,是秘宗唯一的孤臣,这些伎俩无法动摇他分毫。
只不过小打小闹也十分讨厌,当他从街上过,总有百姓朝他扔鸡蛋,又有小孩儿放爆竹惊他的马。
大掌宗赐予他的宅邸,大门上被人涂了朱漆。
忽然有一天,这些恼人的骚扰通通消失。
之前闹着要他赔钱的老人,见了他点头哈腰。
他发现路边探头探脑,意欲不轨的人总是望着他身后,然后缩了脖子,灰溜溜地逃跑。
有人在跟随他,他知道。
他目不斜视,也不回头。
夕阳西下,商铺小贩们匆匆忙忙地收摊,人影散乱,穿梭如幻影。
人们看向他,又神神秘秘地看向他的背后。
越靠近宫城,越僻静。
通往宫城的最后一段路,他下了马,慢慢地走。
晚霞正好,浓烈如火焰,青石砖上头像铺上了一席彩绢。
他感受到一道炽热的目光,紧随着他的身后。
他回了头,淡漠的目光投向人来人往的街心。
“苏如晦。”
他喊了声。
没有人出现,夕阳下的人间,有一种即将沉睡的安静。
他掉回头,继续走。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一叠叠,急促如小鼓。
他再次回首,街心空荡荡,依然没有人,却多了一篮花。
一篮子灿烂的嫣红,在这寂静的街头,显出一种无声的热闹。
他立在原地,看了那篮花半晌,走过去,提起那小篮子。
今天是海棠。
“无聊。”
他说。
半个月后,大榜即将在午时张贴于钦天司门外。
三月天,时晴时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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