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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微推了门扉出去,风声猎猎,站在阙顶,连宁静的夜都不那么宁静了。
及到边缘更是可怖,她向后缩了半步,“我畏高,相父牵着我的手好么?”
露台边缘建有女墙,想摔下去不那么容易。
但她既然开口,不答应是违抗皇命,答应又难免遭她戏弄,所以四下无人时最是麻烦。
丞相指了指内殿,“主公回去吧,臣去看,看完了再来回禀主公。”
“相父不怕我奇袭?”
月黑风高,制造个失足其实很容易。
她摸透了他的心,知道他也有顾忌,所以他不悦地回头,她抿唇一笑,扭身吹灭了门上风灯。
茫茫一片夜色肆无忌惮地笼罩下来,没有了火烛,才发现星光下的天地是蓝色的。
她探手去牵他,带了点霸道和娇纵。
很多时候要感谢自己的身份,即便再无用,他也得让她三分薄面。
他的掌心温暖柔软,她闭上眼睛,含笑对着空空的天地吐纳——真好,即便这样也满足了啊。
牵一下手,心总应当会靠近些的。
她转头看他,他的视线却投向了广袤的天宇。
满天星斗在他面前浩浩铺陈,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向心宿的方向,“主公请看……”
扶微望过去,夏日星子的轨迹和秋冬不一样,似乎更分明,可以不必借助浑仪上的望管就能看得见。
心宿又称大火,主季节,七月流火说的就是它。
若与荧惑相遇,则两星斗艳,红光满天……
她沉默良久,轻轻叹了口气,“荧惑徘徊于心宿,大人易政,主去其宫。
相父,咱们来打个赌吧,看看到底是朕驾崩,还是你归政卸甲。”
丞相不语,低头看她,小小的帝王,小小的手,握着他的时候略显单薄。
可是他知道,明日起,君臣就是你死我活。
这荧惑的灾难究竟应在谁身上,现在还没有定论。
但心宿即是龙心,荧惑侵犯帝王,一般多为帝王亡故之象。
“顺应天命吧。”
他怅然道,“或者是臣当死。”
她落寞摇头,“相父不必开解我,我不惧死,惧的是活了十六年,最后什么都没留下。
这些年我也在学着怎么当一个皇帝,可惜还未等我大展拳脚,这一辈子就走完了。”
她忽然松开他的手,丞相一惊,追上去握紧了,见她在月光下盈盈而笑,“相父还是心疼我的,我要是死了,你真的不会想我吗?”
复又长叹,“想起北邙山上的帝陵,我就害怕。
六朝二十四帝,加上一个我……我是唯一的女帝,活着骗尽天下人,死了还要去骗祖宗,所以我不敢死。”
丞相不知怎么开解她,只道:“若是天命,臣无能为力。
若是*,臣拼尽全力,保主公无虞。”
扶微有些心酸,知道他保她是顺便,更多的还是为他自己。
有时候真相不去探究,表象反倒能给人安慰。
就像现在,不往深处想,依旧可以感动得难以言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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