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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思忖着,便向老人家一躬到底,诚挚地开口道:“这位老人家,我等为匪兵所逼,不幸……”
不想话未完结,法舟却大喝道:“老头子,你爷爷我被那群操蛋的官军相逼,方才上了你的船,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尽管拿出来,不然爷爷我把你的船砸个稀烂。”
我的脸皮抽搐着,慢慢转向我那个不知死活的难友,低声地喝道:“兄台慎言。”
法舟斜睨着我,轻描淡笑地嗤道:“堂堂大老爷们别尽说这些文绉绉的话,俺听不懂,那老头子便更听不懂了。”
“哪里来的野人。”
这时从那老者身后又闪出一个面目清秀、气质桀骜的少年,身姿挺拔磊落,恰好我还认识。
我傻在当场,哎!
熟人哪!
他怎么来了?
“仇叔,这种角色,还是让我来解决吧。”
那个少年,睨着法舟,活动着筋骨,眼看就要向法舟扑去。
“且慢,沿歌,”
那个老者慢慢开口道,“少主让你看着‘木头’,你出来作甚?”
没有人看清老者的手中一根鱼竿何时甩出,生生挡住了那个少年。
我那最顽劣、最聪明、最有个性,也是曾最令我头疼的学生——君沿歌。
沿歌伸着懒腰,打了一个哈欠,“在那船底下对着一堆木头,都快霉烂了,想着出来给您老人家搭个手也好。”
我心中激动起来,难道、难道,刚才在拉纤之时看到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乃是段月容和夕颜?
是了,既是大理同辽人细作见面,少不得段月容出面。
这厮又风流成性,定是乘着办正事的关系前来寻花问柳。
既是如此,为何带着夕颜出来,岂不带坏夕颜,而且此行又十分危险?
又想到沿歌说到木头,因为木头在黔中当地黑语便是贵重的货物,我便又联想,莫非是段月容为了某个不可告人的目的,带了些宝物前来同辽人做交易?
我心思百转间,法舟又爆出惊人的哈哈大笑,“真没想到这条船上原来有异族人在,那爷爷我可不客气了。”
他转眼便攻向那个老者,可是在半道上却猛地转向沿歌。
沿歌眼神闪过一丝杀意,冷笑着接下了法舟一击,口中却懒散道:“您看,还真来对了。”
那个仇叔一拧身,早已插到法舟和沿歌中间,左手推开沿歌,右脚踢向法舟下盘,快得不可思议,他冷冷道:“回去看好木头。”
沿歌却嘻嘻笑道:“出来撒泡尿不行吗?”
那个仇叔不理沿歌,忽然迅速挡在我的面前,快如闪电地点向我的左肩,幸而有人一把将我拉回来,我抬头却见一个戴着头巾的清俊少年,浑身是水,正对我满面含笑。
我心中一喜,刚站起来,大舫上隐现众多矫健的黑影。
仇叔夹着凌厉的攻击奔向我们,兰生对我使了一个眼色,将我甩了开去。
我没站稳,坠入甲板之下。
打斗之声渐消,我睁开眼,却是已在幽暗的船底。
波涛轻轻拍打船身,我细细听来,前方好似还有孩童低低而喑哑的哭泣声,我暗忖,莫非是夕颜他们?
鼻间传来一股隐隐的木香,混着淡淡的酸味。
我往前轻手轻脚行去,果然一堆上好的酸枝原木出现在眼前,前面两个武士正戒备地守着。
咦!
沿歌讲的不会就真是这堆酸枝吧?
古时行船,因怕风雨中船身摇晃,往往随船带着很多重木头来压船,最常见的是红黑酸枝或是紫檀木。
海南盛产紫檀,以前我前往北地经商往往从南方购些海南的珍贵紫檀压船,到了目的地便将紫檀高价卖出,再装些各色货品倒回南部。
确然我从来没有专门派人看守,因为再好的木头,亦不过是木头,不必大费周折,而如今的情况,必有隐情。
我想着如何能再到近前去,不想那两个武士却忽地身体一僵,倒地不起,我骇然回头,兰生颀长的身影却如鬼魅而至,两点墨瞳在黑暗中灿若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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