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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江阙简直无法想象当年还未满十八岁的文珂是怎样扛过了这样的打击,因为即使是十年后的今天,当他听到这番话,仍然会觉得胸口压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忍不住低声问道:“后、后来呢?”
“即使是经过了手术,可是癌细胞还是迅速地扩散到了淋巴,因为情况已经很恶劣了,所以要立刻开始化疗,即使是这样可能也不能撑很久。
但是那时候……家里真的已经没什么钱了。
我妈在医院拿到报告之后,她问我:要不,别治了吧?”
文珂握着韩江阙的手,重复了一遍:“她那时就是这么握着我的手,很小心翼翼地问我。”
“韩江阙……”
文珂抬头看着韩江阙的脸,他的嘴唇激烈地颤抖着,但即使是这样努力地压抑着,眼泪也还是啪嗒啪嗒地从脸上滚落了下来。
“韩江阙,她不是说不治了。
她是在问我……问我要不要放弃。
其实她心底也想活的,无论如何都想活下去的,你明白吗?”
文珂流着泪说。
“我明白、我明白……”
韩江阙的眼角也不由微微发红了。
时隔十年,当年那些惊心动魄好像在才在他面前显露出来。
人在临死之前的抉择,真实得叫人悲伤动容。
他直到这一刻,才算真正明白怀中这个Omega经历了什么样的18岁。
在那样的境况下,无论做出什么的选择都是可以理解的。
甚至哪怕只是活下来,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奇迹般的顽强。
“后来她临走前已经说不出话了,可是她就那么一直看着我,很忧愁的样子。
我妈是个很温柔、很怕拖累别人的人,她一定是觉得对我很抱歉。
可是其实……哪怕是再重来一百次,哪怕明知道会是这个结局,我都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要治的,哪怕只多活一个月、一个星期,都要治的。”
“韩江阙,我很想她。”
文珂把脸死死地埋进韩江阙的胸膛:“直到现在……我都还是每天想她。”
他第一次像是孩子一样大哭出声,肩膀激烈地抽动着,泪水决堤一般流了下来。
文珂从来没有这样哭过。
与爱情相比,生、老、病、死,是人生中最无奈的大悲。
18岁那年,他已经经历了一个人能承受的最惨重的失去,于是相形之下,爱情的打击便显得渺小。
那些太过沉重的东西,被他这样长长久久地埋藏在了心底,这是他让自己活下去的方式——
和自己真实的情感隔离出一层安全薄膜,麻木、迟钝,但是他活了下来。
直到在韩江阙面前,他才终于撕下了那层薄膜。
他终于把那个在病床前看着母亲离去的孤单少年不曾流下的泪水,在最爱的人面前,肆意地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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