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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骂了一句,叫你们看得跟上才好呢。
这下闹得润成想笑,叫村长看见了,说了句。
村里人就是这股子色水(作者注:色水在当地方言里大概是说形象、举止吧,此处村长带有轻蔑的口气,可以理解成他在骂这些人没见过世面,没出息)。
其实这些骨殖包起来没有多么沉,用白洋布一包,润成一个人就提溜起来了。
不管是谁,好歹没烧死之前,也是喘着气的个大活人,怎么着也得给闹个盒子装上呀。
村长倒是也大方,叫大毛爹回家给腾开也个不到二尺长的烂柜子,装了骨殖。
至于埋到哪儿,润成说他想法子。
润成跟大哥在东垴村子外头的高处,寻了片地处,干爽而高梢,向着阳,说到底就是个纯阳的地处,另外,也埋在了人很难去的地处。
这个高圪台地形跟四转格拉的其他地处都没有直接连着的地脉,也就防止了这些骨殖再引出更大的麻烦。
排置完这个日怪人物的骨殖,润成跟大哥没有答应村子叫再住几天的热情,跟张老师一搭往八道沟乡上走。
道儿上润成好长工夫不说话,张老师问他想什么。
润成说到了自己心里的疑惑,为什么世上很多事只有个开始,没有个完结。
到底是有了完结人们没看见,还是根本就没有完结。
要不,是不是有了完结有些人看见了,而有些人没看见。
到底是没看见就能说没有,看见就能说有,还是不管看见看不见这都是人心自己想象出来的。
就像是自己上回睡觉梦见的自己也没去过的地处,肯定是没有见过,可是自己怎么会梦见。
是不是自己脑子里头本来就装着这些东西,要是真装着,那又是什么时候装进去的。
一连串问题,就像是秋里村里人晒着的干中瓜(作者注:中瓜,在当地方言里指的就是西葫芦或者茭瓜,在当地,有西、南、中、东瓜,唯独没有一种植物叫北瓜)条,弯弯曲曲不说,还是每圪节都将断未断的联在一搭。
这些问题是一个问题,这些问题也可以是很多问题。
张老师笑笑,说自己就是个在村子里教小学堂的,怎么能应付得了这些问题。
不过他跟润成说,凡事有源就会有流,不外可见不可见。
润成琢磨这两句话的意思跟师父文瘸子给他说过的,来由来处来,去还去处去的说法好像是一个道理。
暂时把这些想法放在了一边,道儿上三个人对耀宗家里出的事一顿感叹,这丢下一大两小三个男人日子怎么过下去。
大哥忽的来了一句,张老师,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命这一说?要是有,是不是人生来一辈子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其实早就注定了。
至于人是不是吃苦受罪,最后出息或者没出息都是人改变不了的。
张老师忽摇脑袋,说命这个东西据他心想,是有一定程度的根据。
不过只跟人或者事发展变化的基本来龙去脉有关系。
至于人世间无常的事情倒是也真的有,世上的人跟事就是这么有意思。
譬如人死,就是个命里注定要有的一次,不过世间人人各有各的死法。
那就大不相同了。
按理说,人从一开始刚生出来,赤条条一个,没什么差别。
正儿八经叫他跟人不同的其实就是背后的一些东西。
润成跟大哥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其实就是听不大懂了。
张老师接着说。
比如你们的爷爷秦二货。
其实他命里难道注定是打光棍或者有老婆吗?为什么前半辈子就是光棍,后头就碰上了你娘娘?接着就是有了不是亲儿就是亲儿的你爹。
接着又你们四个孙子。
说了一道儿,比不说还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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