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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长老来北山的时候,陈情正坐在幽篁林深处,对着一把凤尾琴发呆。
“寒霜。”
在这种时候,即使当了几百年的西山长老,即使一出生就有了卜问天机的能力,长老天玄却想不出任何额话语来安慰陈情,他们都很喜欢的小师弟,北秋长老唯一的儿子——寒霜。
陈情没有说话,一团乳白色的灵气开始绕着他盘旋,就像是一种仪式,在洗涤着他的身体、洗涤着他的内心。
没一会,坐在幽篁林里的老人,忽然就变成了一位青年,白色的长发像瀑布一样倾泻在他腰肌,原本宽松的道袍这时候看着竟更宽松了。
西山长老脸上又一次染上了惊讶之意,她从没有想过会有一天再看见当年模样的小师弟。
那时候北秋长老还在,小师弟是全宗上下最肆意的少年郎,而他一双黑眸里总是打着许多的小算计,一个不留神就让哪个师兄弟掉进坑里。
可是,全宗上下也都喜欢小师弟,中清界就像一潭死水,忽然一粒石子投入,激起水花,让活在赤藻下的游鱼再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一众师兄弟里,寒霜与北山任遥关系最好。
那时候她还取笑过任遥:
“任遥师弟,你这么下去可如何继承陈情长老的衣钵?”
一贯不太爱搭理人的任遥竟然回了她,他神情轻松,很不以为意地回答说:“就算当了长老又有什么意思,再等个几百年,我就离开北山,住在山下的茅屋里没事酿酒。”
“哟,任遥,你这终于开窍了呀!”
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寒霜,一把利剑斜搭在腰上,不正经地拍了拍任遥的肩膀,接着说,“以后你在北山下酿酒,我在南山下养花,咱俩当邻居,你看这样如何?”
就在寒霜说完这话以后,天上忽然飞下来两位长老,正是陈情长老与北秋长老。
当时陈情长老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颇为深意地看着任遥;北秋长老脸色苍白,他们当时都以为是被寒霜给气的,后来才知道,原来北秋长老是去尚武楼连杀了六十四名弟子。
但是谁都没想到的是,一百年后,北秋长老会因为这么一个旧疾陨灭了。
而另一个打击又接踵而至,从来与世无争的任遥师弟,竟然放着北山的传承不要,非要抢寒霜的南山长老之位。
他两个那一回打了三天三夜,以任遥师弟的全面胜利结束,只是自此以后,寒霜师弟和他就成了真正的死对头,二十七年以后,他在一夜之间老去,似乎是悟透了人生。
凄怆的琴声在幽篁林里回荡,天玄越是听下去,心里的不忍就越浓。
如果说当初还不懂任遥,那么现在她全都明白了。
“师弟,你莫要悲伤,想来任遥也是不舍得的。”
犹豫了很久,天玄开口劝慰道。
陈情没有回答她,只是兀自抚琴,抚着抚着,他银白的头发慢慢变为乌色。
“寒霜,任遥师弟每年都会……”
她的话还没说完,琴声忽然止住。
陈情终于开口道:“西山长老,北山长老的名字,历来都只有一个。
至于你刚刚一直叫着的那人,早就在三百年以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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