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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清时觉得很不可思议,怔怔地看着对面的郑医生,动了动单薄的嘴唇,“爱情?”
他声线低迷,近乎暗哑。
他这种在漫长时光里沉寂许久的人,就像是西北地区遍布万里的荒漠,滚滚黄沙,寸草不生。
也像是枯木,被风雨侵蚀、磨损,愈见苍茫,没有一丝绿意,完完全全地枯死了。
他这样的人,有一天有人告诉他,他遇见了爱情。
这无异于就是荒漠中出现了滋养的水源,它生出了绿洲;就像是枯木逢春犹再发,它长出了细芽。
这怎么可能!
爱情于他是最不可能的,因为它早就已经灭失了。
他的爱情,连同他的那颗心早就埋葬在了十年前望川那场举国震撼的地震中,泯灭在了苏缈离世那刻。
他亲手给苏缈盖上白布,亲眼送她离开。
然后他苟活于世,重复单调琐碎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注定孤独终老。
“郑医生您没有开玩笑?”
他只觉得好笑,说什么都不会相信,“你刚是说爱情?”
郑医生收回笑容,钢笔捏在手里,轻轻敲两下桌面,声色沉沉,逐字逐句都敲进他心里,“也许还不能称之为爱情,爱情是相互的。
在你这里,只能叫做喜欢。
不要觉得不可思议,你就是喜欢上了你口中的那个姑娘。”
“你也是过来人,经历过愣头青时期,你可以回想一下当年遇见你太太,是不是也有过类似的感受。
喜欢一个人,性.冲动是最明显,也是最直接的特征。
虽说这并不能完全代表爱情,但很显然,你对这个姑娘动了心。”
贺清时:“……”
郑医生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仿佛就是沉重的铁锤一下一下敲打在他胸口,每一下都铿锵有力,让他震慑无比。
一时间心湖翻涌,思绪纷繁复杂,脑子炸裂,再也不会正常思考。
郑医生接下去说的话,贺清时再也听不进去了。
脑海里从头至尾就只是回荡着一句话——
他喜欢上了霍初雪。
原来所有异样的感觉都源于他对她动了心。
那么强烈的感受,锥心蚀骨,刻骨铭心,他竟然想要忽视,竟然把它归结于是自己太久没有行男女之事。
心理咨询结束,贺清时和郑医生道别:“辛苦郑医生了。”
郑医生和贺清时一道走出诊室,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有些事情遇到了就是幸运,不要觉得是负担,人这一生能遇到爱情的机会其实并不多,大多数人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完了一辈子。”
郑医生这话是对贺清时的劝诫,他很清楚一个人沉寂了十年之久,心如死灰,孤独地活在这世上,没有期待,更不会有希望。
这样的一个人突然有一天就遇到了爱情,有人复活了他那颗枯寂的心。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回避和逃离。
他希望贺清时不要陷入这样的误区。
贺清时神情恍惚,脑袋嘤嘤嗡嗡直作响,各种思绪积压在头脑里,几乎都快炸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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