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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升的侄儿也吓了一跳,本能的要跪,但是转念一想,自己有人撑腰,怕她?
武曌幽幽一笑,说:“你的胆子愈发的大了,做的事儿,也越发的没脸了。”
武曌没有生气,口气还是温温柔柔的,面上也挂着犹如春花一般的笑容,继续说:“你采办的辛苦,所以今儿起晚了,那好罢,你就不要采办了。”
她一句轻飘飘的话,就将来升的侄儿革了职,众人都吓了一跳,来升的侄儿做这面的采办,有五六年了,一面是因为时间长,一面也是因为孝敬来升,所以很稳当。
来升一听,恐怕自己油水没有,还想求情,因说:“姑娘,您就饶他一次罢,他是初犯,姑娘饶他一次,也能显得姑娘大度慷慨,还有就是……这蓉大奶奶的丧事儿,什么香油蜡烛纸扎的,采办一直是他,所以……所以突然换了人,这节骨眼儿上,万一乱了套怎么是好,这事儿还真只有他做的好,若不这么着,到时候珍老爷还要操心……”
来升这说得好,情啊理啊,全都搬出来了,还将贾珍给搬出来了。
武曌没有立刻说话,只是说:“这事儿只有他做的好?怕是只有他油水捞的好罢?”
来升吓的不敢说话,哪想到这林妹妹脸这么酸,把那不能说的大实话都说出来了。
武曌没有继续说,突然说:“外面儿是谁?”
那门外果然有人,一听武曌的声音,赶紧垂首走了进来,竟然是前些儿见过的,那西廊下五嫂子的儿子,名唤贾芸的,按照辈分,比贾宝玉低了一辈,也是武曌的晚辈。
贾芸那日在西面讨差事没讨到,心里不甘心,也是被逼无奈,家里没有粮食揭锅了,如今和他同年的都是大富大贵,而他则是孤苦伶仃,家里还有老母需要侍奉,因此就腆着脸,又来东府某差事了。
他过来本是求来升的,哪知道一来不巧,本想转身要走的,却被武曌给叫住了。
武曌早就看到贾芸了,只是这么问,把他叫进来。
武曌知道,贾芸家里穷,但是听人说,贾芸是个精明人,十分有成算,只是拿不出银钱来孝敬人,没人用他罢了。
贾芸走进来,今儿又换了一身衣裳,还是寒酸的厉害,洗的倒是干干净净的,不过因着贾芸长得斯文体面,身材高挑,所以纵使穿的寒酸,但模样是极为俊逸的。
贾芸规规矩矩的请安,用的是请长辈的礼数。
武曌幽幽一笑,又不理贾芸这个茬儿了,转头对来升,说:“你说没人能管采办这个事儿,除了他,没人能行,那我今儿就将这个事儿,交给芸儿,你看怎么样?”
来升唬的不行,吃惊的睁大了眼睛,那面来升的侄儿也吓得不行,没给林妹妹下马威,倒是被她撸掉了头衔儿?那往后还不喝西北风去了?
贾芸今天就是来讨差事的,本想做个苦差事就行了,哪知道一下撞到了大运,贾芸顿时欣喜不已,旁边来升一直给他使眼色,让他不要接这个活计。
贾芸看是看到了,只是心里有个成算,来升平日里狗眼看人低,仗势欺人,贾芸也是气不过,只是拗他不行,如今来了个林妹妹,谁不知道老祖宗素来爱见林妹妹,据说林妹妹还和北静郡王沾亲带故的,关系十分殷勤。
若是有这么个靠山……
贾芸当下恭敬的说:“我是个晚辈,没做过什么像样的活计,只是林姑娘临危受命,又是宁国府这个当口,晚辈若是推辞,也忒不像样儿了,倒是惹得林姑娘不快,珍大爷嫌弃。
若林姑娘不嫌弃,晚辈可以试一试,有什么做的不好的,还请林姑娘提携提携。”
武曌一听贾芸开口,就知道贾芸是个可用的人物,四分的精明,四分的才干,再加上两分的虚伪,倒也是个明白人儿,无伤大雅。
武曌一笑,瞥斜了那颤巍巍的来升,还有瘫软在地上,一脸死灰的侄儿,淡淡的说:“你第一次做这个,不懂也是常有的,需采办什么,列个单子来,一会子来领对牌。”
贾芸欢心不已,更是本分,一叠的说:“谢林姑娘,谢姑娘。”
他说罢了,就站在一边儿,垂首等着。
武曌又是一笑,转头看着瘫软在地上的来升侄儿,说:“既他没用了,就撵出府去罢,府里头不养这等混吃等死的闲人。”
来升额上都是冷汗,也不敢得罪武曌,咬着后槽牙说:“是……”
来升的侄儿更是心如死灰,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和武曌鱼死网破,把琏二奶奶给抬出来吓唬人。
就在来升的侄儿发狠的时候,武曌低头看着档子,饧着眼睛,悠闲的端起酽酽的热茶,掀开盖儿,轻轻吹了吹叶儿,腾腾的热气氤氲着武曌的眼睫,让她的眼神更看不真切。
只听武曌淡淡的说:“你想什么,我能不知道?找了人撑腰,就跟我面前画起小道道儿?你怕是打错了算盘罢?”
来升的侄儿一听,顿时身上一软,憋在嘴里的话顿时吞了下去,吓得魂儿都没了,一句不敢说,被人拖死狗一般拖了出去。
原来这林姑娘心里,跟个明镜儿一样,看的真切,看的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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