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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太精细了吧,你在家别事不干,就专钻研这些个骄奢淫逸的讲究了?”
“没有这些个骄奢淫逸的讲究。”
焦清蕙似笑非笑,“就是家财万贯,那也是白富。
就是挣出一座金山银山来了,吃还是吃那些,穿还是穿那些,银子白放着不花出去,难道就很有意思了?这钱要不能让你开心,你还要它干嘛呢。”
“那你也不能就光顾着开心啊,”
权仲白又堵不上她的话口:焦家钱,来得光明正大,焦清蕙花钱,花得也光明正大。
再说,她这根本也不是拿钱往水里扔,那才真叫骄奢淫逸,她就是娇,娇得理直气壮,娇出了花头,娇得让他好看不惯,可要挑她的毛病,却又挑不出来——半个票号都陪过来了,就是要花钱,那也不是花他的钱,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可要不说,他又真气闷得很,只好悻悻然地,“甭管你出门不出门,总不能只有这花钱的本事吧。”
“能把钱花好,可是一门不小的本事,”
蕙娘一翘唇角,“可你这又不懂了,我身边这么多丫头管事,难道都是白养着的,该怎么把我的钱花得让我开心,那是她们的活计。
你见过哪户人家的奶奶太太,是要自己为自己操心着花钱的?”
这其实还真不少,即使是豪门巨富之家,日子过得和焦清蕙一样讲究精致的可也没有多少。
权仲白不愿长蕙娘的志气威风,“既然不是你的活计,那你平时都做什么?”
“那可就多了,”
蕙娘处处堵他,堵得自己心情大好,越说越高兴,她托着腮,捉狭地冲权仲白飞了一眼,拉长了声音。
“可——我不高兴告诉你!”
权仲白一翻白眼,要寻一句话来回她,又觉得骂人而为人听懂,实在不大好意思,思来想去半天,竟是一句吴语冒出来,他恶狠狠地,“作伐死倷呀!”
“作,丝作伐死宁额,郎中,”
蕙娘回得比他还快,“倷哎丝看病的,哪诶尬啊伐晓得?”
这下,权大夫真是连吃饭都吃不香了,他浑身都打了个哆嗦,好在天色暗,自己掩饰住了,只得瞪住蕙娘,有点狼狈,“你怎么连苏州话都会讲!”
“各地方言里,北方的不必说了,终究是官话一类。”
蕙娘难得地也有点得意,“可要连吴语都不会说、不会讲,以后怎么和南边人打交道?我们娘家的产业,又不仅仅在京城一地。
现在又有哪门子生意,他们南边人不来插一脚呀?”
“照这样说,”
权仲白将信将疑的,看着蕙娘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天下这样多方言,你还全都又会听,又会说?我这些年亲自走过的地方可多了,到现在也只能夸口能听懂九成,要开口,那可难了。”
“那也不是,穷地方就不学了么,”
蕙娘也没充大,“会学他们吴越官话,还是因为要和南边人做生意。
下江话也能听能说,闽语、粤语,川蜀官话,那就只能听,说不了多少了。”
下江话是江淮方言,扬州盐商富甲天下,焦家和他们有生意往来,丝毫都不出奇。
饶是如此,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出没出过京城都是两说,能有这样的本事,已经足够让人惊异了。
权仲白不禁大起好奇之意,只觉得焦清蕙似乎也没那么可恶了,“那你都还会别的什么,说来听听?”
他此时已经吃过饭了,蕙娘倒还在喝汤,被权仲白这一问打断了,放下勺子时,还有一滴醇白的鲫鱼汤挂在唇上,她伸出淡红色的舌尖,轻轻一卷,就把汤汁给卷进去了,权仲白别过头去,又不敢看她,又实在好奇得想要多看看她。
蕙娘却一无所觉,她要说话,又忍住了,自己想想,也不知为什么,便噗嗤一笑,“宁嘎港了哉,伐高兴告诉你,诶闷?”
委婉曲折,竟是又祭出了吴语……权仲白真想求她别再说了,他赶忙放下筷子,催促蕙娘,“不问就不问,快吃吧,一顿饭要吃多久?再吃下去,夜露上来了,要犯胃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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