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丝短短时间,已经被微澜撂了两次脸,此时再也不敢多话,只默默转过身,为微澜穿好亵衣后,便拉着还在迷糊的燕草,转到了屏风后。
自她进入寒碧山庄,江妈妈最大的职责,就是亲自看着她。如今居然可以假手他人,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有比看管她更重要的事情出现了。
如果所猜不错,她应该是去了临园。
临园的主母张氏素来有“妒妇”之名,如今府里忽然出现了来路不明的女子,即使魏大做的再隐秘,恐怕也很难瞒过他夫人的耳目。
都说打蛇打七寸,如今魏府这位娘家颇有威势的大夫人,无疑就是魏康泰最大的软肋。苏锦姝如此聪明,自然会掐准这一点,大做文章。
而江妈妈之所以过门不入,自然是急着要向主母禀告此事。
苏锦姝的确一直在香雪海秉烛以待。
夜色已深,她早已摒退了下人,只在潋滟堂独坐。偶尔夜风穿过窗棂,廊下的水晶帘便如流光一般轻轻波动起来。
“如此说来,菱花明日晚间就会来拿走铃兰的身契?”苏锦姝听完江妈妈的话,仿佛叹息一般地问道。
“是。”
她面容终于松下来,手指却忍不住泄恨一般慢慢碾过案上的玉石纸镇。
触手冰凉,一如她此时心境。
“江妈妈,你告诉我,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了,魏仲文却依然没有放过我。”
江氏一时语塞。
因为她这一生,也从未得到过来自丈夫的丝毫关爱。
滴漏更长,阶下的孔雀蓝狮耳炉终于吐出了最后一缕轻烟。犹如苏锦姝,到底是在岁月磋磨中,丢掉了心底最后一丝怜悯与善良。
这一次,她要铃兰万劫不复。
“你是说,那个丫头竟是魏康泰从寒碧庄硬抢过来的?”风荷院里,大夫人张氏的声音微微颤抖,消瘦的指节上青筋几乎根根毕露。
“魏氏贱人,怎敢如此相欺?”她猛地站起身,几案上的茶盅顿时一阵晃动,因泼洒了些在她袖上。她眼中厉色一瞬凝聚,那瓷盏早已被她拿在手里,狠狠一掼!
碎瓷飞溅,菱花的手几乎立时便沁出了血珠。然她却只是暗暗捂住,依旧一声不吭,笔直立于一旁。
其他小丫头早被这阵势吓得禁若寒蝉,一众全缩在帐幔下,只恨不得把头都缩进腔子里,好教主母看不见自己的脸。直等了好一会,方才有胆子稍大些的姆妈上来打扫地板。
直到此时,张氏才终于可以趁着无人看见,倔强抬起手,用力拭去了那粒将坠未坠的泪珠。
她今岁其实也不过才三旬许,可眼角眉梢却已有了风霜。不过那又如何呢?要知道即便是在她当年容颜正盛时,魏康泰也从未放弃过拈花惹草。这些年,她周旋在他形形色色的女人身边,几乎用尽了心思与手段,却还是没能按下他那颗自始至终都在蠢蠢欲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