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吾可安矣

    自从给沈陆章挡了子弹，何乔卧床修养了近两个月，期间沈陆章一次也没有来看望，顶多会派下人送一些珍贵补品过来。

    刚吃过晚饭，何乔遣退了下人之后，把自己打扮的严严实实，抹黑跳墙出了府，下半夜才回来。

    “啪”开关启合，屋内应声亮起。

    “见到顾品珍了？”王川的声音从上方懒懒飘来。

    “嗯。”何乔边解衣服边道：“他贼的很，知道我救沈陆章是苦肉计，我骗他说怀疑沈陆章和我叔叔的死有关，想要查清才会设局，他信了。”

    “他知道这是苦肉计，那要么沈府有他的人，要么沈陆章故意走漏风声。”

    “同意，以沈陆章那谨慎的性格，不太可能允许沈府有奸细。”

    “那如果是后者，他配合你怀疑你，让这个人帮忙送假信，他为什么这么做？”

    “谁知道，也许是对自己的把控力非常自信，偏偏让对手为所欲为。还有一个可能……”话到此处何乔没有继续往下说，王川也就跟着沉默。

    “算了。”良久，何乔轻叹了口气，“无伤大雅，反倒帮了我的忙，让我顺理成章了。”

    王川这才又跟着开口，“顾品珍同意了？”

    “他答应把我引荐给沈鸿因，但是前提是以散尽沈家家产作为见面礼。”

    “他要钱，是因为滇军返城一事？”

    “八九不离十，帮他获得沈家财产，一方面可以击垮沈陆章，另一方面为他收纳滇军提供了物资保障，一举两得。”

    “野心倒不小。”他顿了顿，又问：“你怎么想的？”

    何乔脱完衣服又去脱鞋，“这正是逼沈陆章下野的好机会，当然要好好把握。”

    “打算怎么做？”

    “如果我说拿的钱尽数都交给沈鸿因，他应该很乐意帮我吧。”脱完鞋往床上一躺，“帮忙关一下灯。”

    ……

    “砰——！”何乔冲着沈陆章的右腿开了一枪，冷漠道：“你的全部家当我代你保管了，也替滇军先谢过你。”

    沈陆章捂着腿踉跄后退一步，太过惊愕，一时无语。

    沉默了好久，才叹了一口气，“想不到我戎马半生，竟然栽到你的手里。”

    ……

    “钱也拿到了，你想怎么处理，按照约定交给沈鸿因吗？”

    “沈陆章现在散尽了家产，马上就会一无所有，既然这样就可以达到我们的目的，为什么还要便宜了别人。”

    ……

    沈陆章宣布卸任前夜，龙指挥使前来看望，二人端坐高高的阁楼上，赏月对饮，灯火辉煌，却倍显寂寥。

    “那些钱确实用在了滇军的物资，如果你想东山再起，我可以帮你。”

    “不了，这是她想要的，也是我一直想做的。”沈陆章一边替他斟酒一边回忆之前偷听到的何乔的谈话。

    “在你养伤期间，搜集沈鸿因的喜好和行程信息，搭上线，帮助他击败沈陆章。给你的建议，先从顾品珍下手……”

    “这是把他往死路上逼啊。”何乔愤愤，“我不愿意。”

    “理由。”

    “如果要达到下野的目的，我有更简单的办法。”

    “他苦心经营这么多年，无非就是想给沈家讨个公道而已，对手可是桂系皇帝啊，条件有限，这口气只有那个姓龙的可以帮他出，但前提是需要沈家的基业祝他一臂之力。”

    “你想怎么做？”

    “滇军返城，以功名利禄作礼，助龙成事，然后随便他杀顾品珍灭沈鸿因，而沈陆章，他自有他的宿命，也有他的大度，散尽家产图个心安，名垂青史也好，功败垂成也罢。”

    ……

    “原来是你有意相让，我说以你的谋略不可能输的这么干脆。”龙指挥使了然，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血战沙场之后，他们应该回家。”沈陆章起身，朝阁楼外放眼望去，亭台湖畔，寂静人家，“看，自从你来了之后这里变得越来越鲜活，根本不需要我操心什么。”

    “沈兄啊沈兄，当真谬赞。”

    沈陆章并未转身，只幽幽道了句：“大道有斯，吾可安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