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皎皎抱着那只珍贵的匣子,沉默了一会儿,“若是没有危险了,便回去吧。”
少年微微抿唇,好似她的话他不大满意一样。
一时之间,室内安静得过分。
上辈子的时候,戚复是过了年,在仲春时节才走的。那时候天气转暖,她都换上了春衫,而戚复满身都是各种陈年旧伤,也才刚刚诊治得差不多。
“黎小姐……”
黎皎皎察觉出了点问题,她抬起脸,“一定要走吗?若是可以,还是先留在我这里吧。”
戚复陡然弯下腰,扑面而来的是微苦的药草香,彻底掩盖了他浑身的血腥气。他穿着件单薄宽松的白衫,漆黑的眉眼冷冽清俊,“还有这个,也是给黎小姐的。”
他的掌心,躺着一个小罐子。
满满一罐子的粽子糖。
黎皎皎没有告诉过戚复,她喜欢吃甜的。就如戚复没有明确告诉过她,他也喜欢吃甜的一样,这是戚复自己猜出来的。
“那你还会回来找我吗?”黎皎皎觉得心情很复杂。
少年目光有一瞬间的失神,“或许回不来,不会再有人敢拿剑架在黎小姐脖子上了,黎小姐该庆幸的。”
黎皎皎在一瞬间,脑子里闪过许多话。譬如说,让他不要走,被白月楼追杀很有可能活不下来。譬如说,问他遇到了什么事情,她能不能想办法解决。
但是话到了最别,她还是道:“戚复,你一定要活下来。”
“我会的。”戚复道。
窗纸被北风吹得呼啦作响,黎皎皎含了一颗糖,甜意在舌尖弥散开,“那便好。”她将没有打开的檀木匣子推给他,“既然会活着,那为什么要把你的积蓄给我?”
总不能以后都喝西北风吧。
“不看看?”戚复屈膝坐在她面前,眉梢微挑,“杀人保密,报酬最为丰厚,便是平西侯府都未必有我能得到的珍宝。”
黎皎皎摇摇头,“我对你唯一的要求,便是不要伤害我和我的家人。”她叹了口气,又塞了颗糖,“若是费尽心思钱财救治了你,你却掉个头杀了我和我的家人,再好的人都会伤心失望的。”
戚复闷笑起来,眉眼间有些张扬恣肆的少年气。
“杀那么多人,麻烦。”
对面的少女却好似在发呆,不大开心的样子。戚复唇边笑意散去,眸子再度阴郁下来,他觑着她的神色,“若你不信,我会让你相信。”
黎皎皎笑了笑,没有放在心上。
这世上,可真是没有比言语更不可靠的东西了。
“紫凌香已经给你了,你可用了?”黎皎皎问道,他身体内的那些东西,实在是太过于可怕了,“若是没有,赶紧将它们弄出来吧。”
窗外的树枝上,雀鸟鸣喳。
戚复不耐烦地看了一眼那些催促人的玩意儿,回过头来看黎皎皎。
他低声道:“若是能活着,我来找黎小姐。”
少年步履如鬼魅,眨眼间便消失了。黎皎皎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不知何时,栖息在枝头的雀鸟已经不见,院子也变得安静了下来。
……
枕流居。
谢蓉不安地坐在包间内,捧着早已凉掉的茶水,啜了一口,“人来了吗?”
丫鬟从门缝进来,“不曾,还没有人进来。”
“那你再出去看着,隔半刻钟进来通传一句。”谢蓉面色焦急得手脚冰凉,却还尽量装得沉稳淡定,目送丫鬟出去才放下茶盏。
灯火忽然被风吹得一歪。
少年从屏风后走出来,手中把玩的薄刃寒光凛凛,“便是你拿着白月楼的令牌找我?”
他生得实在是过于清冷俊美,犹如一柄薄如冰刃的名剑,只一眼便能为之惊艳。谢蓉勉强回过神来,从袖口拿出令牌,“十四,我此次的命令,便是暗杀黎清逸时,杀了黎家五娘子黎皎皎。”
只要知道白月楼的人,没有不知十四的。
若说排行第一的弯钩是白月楼名声最大的一块招牌,十四便是白月楼里最锐利的一把剑,经他的手没有杀不掉的人。
只是谢蓉没料到,杀神般的十四,竟然是个如此年轻俊美的少年郎,她补充道:“若是需要我提供衣着和相貌,也可以。”
“不必。”戚复淡淡道。
干净清冽的少年弯了弯眸子,将薄刃收入袖口,“我知道了。”
谢蓉大喜,这承诺来得轻而易举,又是她心口久久压着的一块石头,反而是她熏熏然起来,“多谢你……若是你帮我杀了黎皎皎,我会给你一大笔报酬的。”
少年的笑意不达眼底,“好啊。”
一直等到十四离去,谢蓉才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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