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月沉默地听着他们说完,眼中起了微妙的变化。
似曾相识的经历,像卿夜、嘉桓帝和那高夫人,还有公子容离。
这时以他们习武之人明锐的听觉再次听到楼下之人说的话。
“陈夫人死的古怪啊,好端端一个人,毫无征兆的突发恶疾暴毙,据说死时那眼睛睁得老圆了,满眼血丝,死不瞑目啊!”
“可这谁又敢多说些什么呢?当年好端端的世子一夜失踪,谁又知道其中隐情?今日,城主可是要亲自斩明教落于他手中的三位长老呢,你们说杀人就杀人吧,还要求全城人去围观叫好.......”说这话的人压低了声音又补充了一句,“真是丧心病狂啊!”
敦煌城中之人大多明教信徒,再加上前些年来敦煌与回纥交往密切,教中人不断在此弘扬教义,因那纯净虔诚的信仰,引得数人信奉。
外头阵阵急促的脚步来去徘徊,茶馆大门被粗暴地踹开,一群手握弯刀的官兵强行闯入。
茶馆掌柜忙迎上去,说:“官爷光临小店又为何事啊?”
上次从他这里抓走了一批传道的人,生怕这次就把他也抓去砍了。
“陈夫人亲信尚秋水出逃,奉城主之命,封锁全城,特来搜查!”
喧嚷中,没人注意到一袭绿衣匆匆穿过幽巷,悄然混入沸腾的人群中,避开视线,往城门口赶去。
正逢新城主祭祀礼,才有机会逃出府邸来。必须抓紧出城,还得赶去南疆,会见衍玉公子!
当下正值北方高原冷风南下,大漠常有狂风搅动,呼啸着带起千百道沙龙,吹得胡杨树簌簌作响。而敦煌却热闹非凡,万人空巷,所有百姓聚集在城中央祭祀台周围,观看着祭祀大典。
这仪式是百年沿袭的传统,新城主上位,举行祭祀大礼祈平和安定,保风调雨顺无邪佞。而沧澜公子成为敦煌城主,祭祀内容便加了一道:以明教教徒鲜血祭上天。
鼓角声隆然四起,歌乐震动云天,仪式已启。数百名戴着面具的侲童鱼贯而上,围着祭台上燃起火焰的青铜鼎,伴着歌鼓之乐列队起舞。
祭台中央,青色幔帐被掀开,交叠起舞的侲童纷纷散至一边,新任城主一袭青衣,从胡塌上起身,展开双臂,示意加衣授礼。
新城主面戴着雕花金面具,发束紫金冠,两侍从捧着一件赤色衣袍被恭恭敬敬地为他穿上。
此刻台下轰然发出欢呼,百姓纷纷高举手臂,呐喊:“沧澜城主万岁!沧澜城主万岁!”
“沧澜城主万岁!”欢呼声响彻整个敦煌城,随着风沙被卷上九天。
城中,无一人不对这个铁腕城主敬畏有加,虽说更多的是惧怕。
名门望族之人皆在四周高楼顶端,见城主起身,连忙举起酒杯对着城主深深弯腰行礼。
城主长身而立,张开双臂对着四周臣民致意。
与此同时,溶月正抬头望着祭台上方。
那双清潋的眸中,城主一袭赤衫,身形挺拔端正,衣诀翩翩,立在数百侲童中,如同一只清拔的孤鹤。
仿佛有什么感应,立在一高楼窗前之人,白玉面具后的眼睛动了一下。
深碧色的眼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死水,忽落下一颗石子,旋即平静无波。
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从面具后的唇中滑落,“师父算得还真是准,果然时候一到,都来了。”
登上北城城头,五百名侲童各自散开,列成两队。城主沧澜于众人瞩目之下缓步而上,主持仪式的白衣玉面少年双手递上一柄通体雪亮的长剑。
剑入手,沧澜黄金面具后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笑意。他看了面戴白玉面具的少年一眼,微微点头。
不愧是千樱大祭司亲传弟子,出手就是如此名贵之物。
这把剑铸于上古蛮荒时期,剑身若冰芒,雪亮的剑身上延绵着细碎的古老咒文,其名为“雪月”。
雪月、风花二剑,乃为上古帝王征战江山所铸。仅听传闻,不见实物,一见还当真是稀世之宝,入手便知道是柄合手好剑。
捕获的明教教徒已被押上城头,三位长老跪倒在沧澜面前。祭典的气氛被推进至最高潮,所有人即便是再不忍,也得欢呼着要杀死这些怪力乱神之徒。
那几个衣衫褴褛的明教长老同衣冠楚楚的城主对比鲜明,抬头与持剑的城主对视,眼神冷酷。跪在下方的教徒们心知大限将至,个个视死如归,纷纷盘膝坐下,抬手至胸口,朝着西方默涌经文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