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那天回到木工房,袁木就静了下来,不发一声地等待着。白天她与其他学徒一起做些简单的活,见缝插针地向老师傅们请教手艺,忙到晚上,就在宿舍里摆弄木头。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木料,且都质量上乘,每当袁木看到弃掉的边角料,心里就觉得可惜,学着几个学徒,捡几块到房间里物尽其用。在这宿舍里住了没多久,十二生肖已经齐了,摆了一排在窗台上。
学徒宿舍是两人间,宽敞舒服。袁木住的这间原本还有一个姑娘,听说是有事情回老家去了,不定什么时候回来,所以袁木到目前是一个人住着。
三天后的晚上,袁木等到了回信。盛逢时通知她周六下午三点与邹琪父母会面,短信后附着地址和几条交通线路。
袁木单手捏着手机,手指无意识地在屏幕上划动,似乎是发了会儿呆,不小心按到锁屏键,重新解锁后回复道:好的,谢谢盛老师。
周六下午,就是明天下午了,留给袁木的准备时间非常有限,但实际上她没什么可准备的——对于邹琪父母的喜好她一无所知,唯一确切的就是盛逢时的那句“你不需要担心”。
不需要担心。
还是会紧张。
袁木双手枕在脑袋后面,想着明天要带什么礼物过去。
直到睡着了,她也没想出什么结果,这类经验太少,没得参考。
第二天算好时间,袁木出发到市中心买礼物,左挑右选,最后俗套地拎了一个大果篮直奔邹琪的家。
到门外时离三点还差十几分钟,袁木再次整理衣服,站直,提着果篮看着表。果篮里水果堆得满满当当,分量极足,两三分钟袁木的手臂就酸了,便换只手提。两点五十五分,袁木按下门铃,隔着门听到三声沉闷的“叮咚”,接着一位穿着体面的女士打开门,柔和的下巴抬出一个犀利的角度,眼睛自上而下地打量着她,语气疏离:“你是袁木吧?”
袁木两手提起果篮不让它着地,弯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就着这个姿势回答道:“阿姨好,我是袁木,对不起,打扰了。”
过了两秒,袁木的头顶传来声音:“请进吧。”
袁木在心里吁了口气:“谢谢阿姨。”说完才直起腰来,轻轻踏进房门。
玄关处铺着一张龙猫地垫,袁木避开龙猫的胖身子踩在“草地”上,正要开口问,邹琪母亲已经拿出一双拖鞋摆在地上。袁木轻声道谢,将果篮朝邹琪母亲递了递,她却不接:“带什么礼物呀,放这吧,你走的时候记得带走。”说完转过了身。袁木双手紧了紧,放下果篮,弯腰换上拖鞋,跟随邹琪母亲向客厅走。转过屏风,就见一位面容威严的男士站在沙发前,方脸宽额,双目凌厉。袁木并起脚跟,恭谨地鞠了一躬:“叔叔好,我是袁木。”
“请坐。”邹琪父亲的回应更加简洁。
袁木低头看看,坐下来。
布艺沙发上,邹伟良与罗美娟夫妇并肩危坐,两双隐含压迫的眼睛望着圆墩子上的袁木,袁木的脊背不由挺得更笔直。
双方的意志在空气中礼貌地较劲,气氛拔成一根糖丝,纤细而紧绷。
沉默。
仿佛无休止的沉默。
袁木捏着手指,缓慢地转动脖子,看到沙发转角放置着一张小圆桌,桌上立着三张相片:左边是邹琪的独照,照片里她约莫十五六岁,眼睛明亮,青春洋溢;中间是一张全家福,可能是邹琪考上大学时拍的,里面邹琪的模样和袁木见到的没有差别;右边则是一张旧照片,也是全家福,夫妇二人坐在椅子上,一同抱着傻笑的邹琪,四只大手将幼小的她保护周全。
“咳。”邹伟良可能意识到一直这么沉默并不能解决问题。
袁木立刻转回目光,竖起耳朵。
“我们没有告诉琪琪,关于收养的事实。我们也没有计划过要在什么时候告诉她。”邹伟良眉毛微拧,冷静说道,“根据我们在易安市儿童福利院了解到的情况,琪琪当时是弃孩,显然这与你陈述的情况不相符。不论中间哪个环节出错,我们已经合法抚养邹琪十六年,再去追究责任,意义不大。”
袁木点了点头。
“我们收养琪琪之后,为了给她提供更好的成长环境,搬到华州市生活,可能这对你寻找邹琪造成了一定困难。”
袁木摇头道:“不会,您很有名,不难打听。”
邹伟良眉头往中间一挤:“……”
袁木:“对,我是先打听到您,再找到邹琪的。按理我应该先和您联系,但是一来我与我父亲非常想知道邹琪的现状,二来我想有学校协调,我们见面能顺利一点。希望您能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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