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嗯。”对着这么一张坦白诚恳的脸,邹伟良也没法说不谅解。
在有需要的时候,袁木比较喜欢不被打断地说完一整段话,趁着现在短暂的间歇,袁木说道:“你们是一家人。我们曾经是。我知道你们见到我心里不舒服,但我来这里不是来争什么,我只希望你们能告诉邹琪她还有两个亲人,哪怕她不愿意认——这是我与我父亲凭依血缘关系提出的唯一要求。邹琪已经成年,我想她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也有处理问题的能力。最后,如果当初知道我母亲意外去世、邹琪走失,我与我父亲会第一时间找回邹琪,尽我们最大的能力让她过得幸福。”
罗美娟道:“但是世上没有如果。”
袁木说:“所以我在这里,争取弥补的机会。”
话已至此,邹伟良与罗美娟都沉默了,袁木也不再说话,等着他们出一个结论。
夫妇两人不时交换眼神,袁木间或偷眼瞧瞧,好让心里有点底,结果越瞧越没底。不多会儿,罗美娟忽然别头掩面,因为手小只掩住半张脸,侧向袁木,露出两条频频耸动的细眉和一对不住抖动的嘴角。这下袁木心里彻底没底了,不等她有想法,罗美娟喉间挤出一声短促诡异的尖鸣,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掐在了脖子里。
袁木手足无措望向邹伟良,见他处变不惊,屁股才稍稍安定,在圆墩子上稳住了。
这时罗美娟放下手,仰头叹息一声,再看向袁木,目光中添了许多温度。罗美娟眼眶中存着两汪泪,鼻音浓重,对袁木说:“我就怕有这一天,这十多年噩梦就没停过,老怕有人把她抢走。我们只有琪琪这一个孩子,她要跟别人走了我可怎么过啊……”
罗美娟低头用袖子擦泪,袁木抬起身子从茶几上抽两张纸巾递过去。
“谢谢,”罗美娟沾一沾睫毛,吸口气,“逢时跟我说你是个好孩子,真是说得没错。我们当年在福利院见到琪琪,她才这么小,”罗美娟用手比划了下高度,“我们看着她一点、一点地长,你说这跟自己生的有什么区别,啊?这就是我的孩子啊,你说是不是?”
袁木点着头,耳朵却抓住两个字不肯放,逢时。盛老师和邹琪妈妈认识?还为自己说了好话?
邹伟良轻拍妻子的后背,以行动安慰,等她情绪平复一些,邹伟良道:“我们不是不讲理的家庭。你现在找上门,说实话我们觉得生气,但凡费点心思,也不至于过十几年才知道琪琪被人领养。但是另一方面,我们也觉得庆幸。”
停顿片刻,为这一面不太光明的人性,邹伟良继续:“我认同你所说的,尽管我们身为父母,我们依然没有权利替琪琪做决定,所以我们同意你的要求,让琪琪了解实情。但是我们也有一个要求。”
罗美娟接过话:“琪琪这些年没经历过复杂的事,她性子单纯,贸贸然告诉她,我怕她经受不住,脑子乱。既然现在人你已经见到了,以我们对她的了解,认你们只是早晚的事,你就别急,慢慢来,先跟她相处着,等你和她熟悉了,我们再找个合适的时候一块告诉她。这个要求你一定得答应我们。”
袁木点头道:“我答应。”
邹伟良:“如果你需要和你父亲商量,我们可以等。”
“不用,”袁木说,“都是为了邹琪好。我可以代表我父亲。”
邹伟良点了下头,眉头舒开,似是放心了。
“我还有个问题,”袁木道,“我怎么和邹琪‘相处’?”
罗美娟:“我们这边肯定不行,琪琪两周才回来一次,而且我和她爸的朋友琪琪都认识,多不出一个你。这个……你和逢时,就是盛老师,讨论一下吧,我们也想想。”
“好。”
袁木觉得应该没话可说了,默数五个数,然后道:“叔叔阿姨,我先走了。”
“我送你。”
“我也送你。”
罗美娟和邹伟良先后道。
在门口换好鞋,袁木面向两人:“果篮请你们收下。我没有立场说谢谢,我想你们也不喜欢听我说这样的话,但是我和我父亲的心里真的非常感激,请你们体谅,没有其他含义。”
“哎,”罗美娟叹道,“好吧。”
袁木微微躬身,安静地离开。大门一关,袁木心里顿时一松,缓缓吐气,而后笑了起来,越笑越开心,脸色都红润起来,直到一张脸上都挂满喜悦。她不由自主加快脚步,走到单元楼外面看到了碧蓝的天空,只觉得全身充满活力,真想立刻打一件家具。
走到车站,袁木蓦地想起什么,从帆布包里拿出手机,手指在两个号码中稍作犹豫,轻点下去。
“喂,盛老师,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