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朴在往昔也曾经做过许多梦,后来大半忘却了,但他自己也并不以为可惜,而今却也不大做梦了,倒也是一桩怪事。
所谓回忆者,虽说可以使人欢欣,有时也不免使人寂寞,使精神的丝缕还牵着已逝的寂寞的时光,又有什么意味呢,而白朴却苦于不能全忘却,这不能全忘的一部分,到现在还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你……知道,我的过去吗?”
白月魁倒也纳闷,前些天白朴去看了地下城的那些“人”,便是如此了。
而今再开口,却又止不住的悲戚与平静。
白朴抬头看向白月魁,黑色眸子又有几丝期许,见白月魁没甚言语,左手拧着衣袖,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那算是一件小事吧!也没甚可说,却也总使我时时记起…………”
“我从家乡去到首都求学,一转眼就是六年了。其间也是耳闻目睹了许多事儿,算起来也很不少;但在我心里,都不留什么痕迹,倘要我寻出这些事的影响来说,便只是增长了我的坏脾气。
老实说,或是教我一日比一日看不起那些人罢了。
但也就是那件小事儿,于我有不少意义,亦是将我从那等戾气中拖开,而今亦是难忘。
这是…西历的两千二十来年。
如是不发生灾变,或许现在都已经有七八十年了罢。
大北风刮得正猛,我因为要去图书馆还书,还有其他一些缘故,不得不一早在路上走。一路几乎遇不见人,好容易才寻得了一辆出租车,叫他开往市中心的图书馆去。
不一会,北风小了,路上浮尘早已刮净,剩下一条洁白的大道来,车也开的更快。
临近图书馆,忽而车前一个人,慢慢地倒了。
跌倒的是一个女人,花白头发,衣服都很破烂。她从马路上突然向车前横截过来;司机已经刹了车,但那条雪路却不留情,竟同那车轮打滑。
到底是碰上了,幸而司机早就刹了车,否则定然是个血溅当场的结果。
那女人伏在地上;司机便也停下了车。
我料定那女人没有伤,又没什么人看到,便有些怪那司机多事。
要自己惹出是非,也误了我的路。
我便对他说:“没什么的。走你的吧!”
司机毫不理会,许是没听见?
司机下了车,扶那老女人慢慢起来,搀着臂膊立起,问道:
“你怎么了?”
“我摔坏了。”
我想,我眼见你慢慢的倒地,怎么会摔坏呢?
装腔作势罢了,这可真是憎恶。
司机多事,也正是自讨苦吃,现在就让他自己处理去吧!
司机听了那老女人的话却毫不踌躇,仍然搀着她的臂膊,便是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我倒有些诧异,向前看去,是一所小诊所。大风过后,外面也不见了人。
这司机搀着那老女人,便正是向那大门走去。
我这时突然感到一种异样的感觉,觉得他满身灰尘的后影,刹时高大了而且俞走俞大,须仰视才见。
而且他对于我,渐渐地又几乎变成一种威压,甚而至于榨出我虚伪面容下藏的“渺小悲哀”来。
我那时大抵是有些惘然的,坐着没有动,也没有想,直到看见那小诊所里走出一个人,才下了车。
那人走进我说:“你自己再找一辆出租车吧,他是不能拉你了。”
我没有思索地从外套袋里掏出一些钱,交给那人,说:“请你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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