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辉见众人表情各异,都是有满腹狐疑,却不敢或不愿多问什么。只好开口说道:
“是的,你们没听错,彻底世俗化。
我们清松观,是仗着你们师爷的个人名誉起家的。本为济贫扶弱,在乱世饥谨之际存孤养弱尽自己一点微力。
这一点你们象朱笠,杨鹤年就知道,你们本为孤儿,清松观说白了就是你们的娘家。
但你们现在都有了自己的家庭,就象是嫁出去的女儿,凡事既要计娘家,又要顾小家,孰轻孰重,有时往往疏忽失衡,把自己搞得焦头烂额,两面不是人。
这是事实,不是孤立现象。
你们看,一说到开战,朱笠你就炮火上膛,誓与清松观共存亡。
我都还在作难的事,你就自己断了后路。你想过老婆,儿子与孙子的感受吗?
我们清松观不是邪教组织。
我们靠自己的努力生活,不靠天,不靠地。
清松观不要你们的身家性命,只要你们在尘世间有自己的归宿。一句话,过得不比别人差。
这不可侵之地的虚名,好象动荡之际倒有个避风遮雨的作用。但其实屁用没有!你们是不是听我讲话很难听?觉得我就是一个骂早街的泼妇?
对了!我就是要这效果。
因为规矩是为有行纪的人设的,一个人既然起心搞事,法律都形同虚设,谁会在乎什么可侵不可侵,都跟玩撒尿拌烂泥似的。
这么多年的不可侵,都是你师爷强力拼出的。
你们可能一直以来都认为清松观有什么罩着。
我现在告诉你们,没有!
抬头仰望,除了苍苍者天之外,空无一物。
说句实话,什么都没有。
但我们要仰不愧天!
我们没有什么补贴,什么特殊政策照顾。
这清松观观址及所有清风堂、传武堂的土地及一砖一瓦一木的建筑,都是靠你师爷及众多二代弟子用生命及血汗换来的。
所有取受都是对等交易,公平买卖,没有占过任何人的光,受过任何人的惠。
这些告诉你们,是要让你们俯不怍于人!
外人要怎么去想象,这是他们的权利,至于你们,我要向你们说明。
这些年,各种势力明争暗斗,早就想动太岁头上的土了。
想明哲保身,都是进退维谷的奢望。
我们已然退无可退,现在我想通了,我们只能以进为退,把我们所有的一切都呈在阳光下消消毒。
前路漫漫,我们必须重装上阵。
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我们不做以德报怨的假圣人,伪君子,我们要做的是以直报怨,快意恩仇的活生生的人。
真正的不可侵,是自身的强大,让别人想侵之心都不敢有。”
赵辉说话时目光凌厉地望着众人,话说至此他自我感觉已然是言尽意完了。他缓缓地逐一扫视,希想众人有人出头搭话,也免了这自说自话的尴尬。
赵辉见杨鹤年目光迎向自己,好象有话要说,赶紧投去鼓励的目光。
只听杨鹤年嚅嚅而言道:
“师叔祖!这水滴石穿,非一时之功;绳锯木断,非一日之事。我们清风堂这几十年的风风雨雨,虽然说举步维艰,但至少也足够丰衣足食……”
赵辉差点从坐椅上跃起,情不自禁地在意象中对杨鹤年饱以老拳。
“丰衣足食?说得太好了!
你们加班加点,男人当牛使,女人当男人使,就为了丰衣足食?拿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你们管劳倦疲累到步履蹒跚的状态叫安步当车?
你们三代弟子中,上了点年纪的,认同了你们一直秉持的价值观,苦点累点,就算收入微薄,也可甘之如饴。
这种因循守旧,萧规曹随的思想,说得好听点,叫安贫乐道,说得难听点,这叫无可奈何而安之若素。
你们想过三代弟子中年青人吗?还有四代弟子。你们想过他们的感受吗?你们担水运柴,可叫做自得其乐,他们想开跑车,住别墅,就不能叫别有旨趣了?
不要用自己的道德去约束别人的利益,这话就说得很好。
鸢飞鱼跃,方见活泼泼的生机勃发。你咽得下菜根,这是你有福,何必非要强迫别人吃得下糟糠?把那一点点福报也消散在强人所难的窠臼之中?
沈诜,因为买不起市中心的房,几次谈婚论嫁时女方甩手走人,你们知道吗?你们知道,同情他、可怜他。他需要你们的同情吗?需要你们的可怜吗?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你们几个,帮他凑足了首付,师兄师弟情深义重,闹得冬雷震震夏雨雪似的。但他买了没了?他把钱原封不动地奉还,一句黄了了事。
这不是事黄了,而是心凉了。他知道他一买房,他这辈子完了,在可预见的将来,必是陪着疲惫入睡,伴着恐惧醒来。
相濡以沫,相呴以湿,这不是情比金坚的定义,这是大河水干了后的苟延残喘。
我清松观,不要这种虚与委蛇,我想要的是相忘于江湖的安然,想要的是天光云影共徘徊的景致。
价值,只有放在时间的动态序列中才有意义。价值是动态的,前之所非,或为今之所是。以前的黄世仁,就是万恶的地主老财,杨白劳就是勤劳的代名词。可如今的黄世仁,就是在上帝之手的指引下疯狂逐利,却造福社会的首功之臣,杨白劳却只能是老赖名单上的常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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