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麓撑着头,读着最新的情报文卷,内心百味杂陈。
“回大人,我们还要继续盯着吗?”吕副司问道。昨日孟元谌府上的情况已经事无巨细地报了上来,自然包括了孟时渊三人的行径、闾丘堇与太常寺的会面、孟元谌与孟家的矛盾等,他唯独不明白的是,这人谋划手段居然这么明目张胆,半点没有考虑到府中是否有别家的探子。
吕副司感叹,上任多年,这种愚蠢的行为真的只存在于听说里啊。
“把人撤了吧。”扶麓眼神里有些无奈,“孟元谌很聪明,再派去也只会被他发现。”瞟见吕副司迷茫的表情,她难得耐心地解释道:“昨天这些举动,都是他传给我们的信号。”
准确来说,是传给我的。扶麓在心底默默补充道。
“信号?什么信号?”吕副司更不明白了,“奴才惶恐,请大人明白示下。”
扶麓抿了口茶水,面色平静:“他一早就清楚自己府里塞满了东厂的探子,所以故意与孟时渊起冲突,再借着探子的情报消息告诉我们,他的目的仅仅是重新掌控京城孟家,与我们、与朝局并无影响。”
吕副司思忖片刻,恍然道:“原来如此,他将自己的目的摆在明面上,虽然是刻意,却显得无害。甚至为了表示诚意,不惜将手里的牌预先亮出来,只为了让我们不要挡他的路,好让他顺顺利利地重新整饬家族事务?”
岂止是不要挡路,他还想借东厂一臂之力。扶麓不语,这下他昨日的来意才算清楚明了。先以利益诱惑,再以情谊动之,最后来个计中计。人情欠了自然是要还,孟元谌送了这么一份大礼,无非是想借她的官身和东厂的威名来镇压孟时渊三人。毕竟孟时渊从名义上来讲算他的伯父,从身份上来讲孟元谌只是白衣,他虽为家主,但要想把孟时渊拔下去还是师出无名。
“可是,就算如此,咱们也没必要把人全撤了吧?”吕副司有些犹疑,“倘若他言行不一,或者出尔反尔,有人盯着也算防患未然。”
“不错。”扶麓放下茶盅,垂眸想了想,“是不能一点人都不留。这事我会安排,你先别管了,宫里怎么样了?”
“回大人,淑妃娘娘那里并无异动,五皇子这几日倒是派了小厮去了纪青禾府上,可是……”吕副司顿了顿,继续说道,“纪尚书避而未见。”
不见?扶麓轻皱了下眉,纪青禾的的确确是五皇子的人,这时候不见面又是装什么贞洁烈女?手指摩挲着杯盖,釉瓷的花纹在指尖留下温润的触感。
“还有呢?”
“还有……”吕副司觑着扶麓的脸色,“魏大人昨日去了甄指挥使府上,今日一早方归,还带回来一个廷尉的新兵。”
“廷尉的新兵?”扶麓一怔,“是不是年纪不大,长了张娃娃脸?”
吕副司歪着头想了一会,不太确定地答道:“好像是,奴才也没看清楚,魏大人把人直接带进小房了。”
“甄大人、甄大人……”一身甲胄的男子大步流星,脸色阴沉,一身的怒气似乎要爆发开来,身后的亲兵跑得气喘吁吁,“甄大人,就真让那厮把咱们的人要走了?”
“不然还能怎么样?!”甄连成回身怒吼,亲兵顿时躬身成了一只虾米,“东厂的人什么事不敢干?那个魏莱更是阴毒无耻!本指挥使隔着十步都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气!偏偏陛下又那么信任那老不死的阉人,带着他手底下那帮小畜生净会跟我对着干!我不放人?我不放人他下一秒就敢冲进廷尉司自己把人捆走!我能怎么办?你说我能怎么办?啊??”
看亲卫颤颤巍巍地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的模样,甄连成鼻翼翕动,更觉气不打一处来。他难道不知道这个新兵去了东厂会是什么下场?但若单损了一个小兵也就罢了,真要让魏莱那个崽种大摇大摆地跑到廷尉司去带人,自己这个指挥使的声名威望就全完蛋了。
东厂自设立以来就和锦衣卫八字不合,锦衣卫要抓的人他们要抢,锦衣卫要管的治安他们要挑刺,还美其名曰“监察百官,防患未然”。我呸!不过就是一群心理变态的太监们凑在一起整人,九提督那条老狗死死把着陛下身边的进言渠道,魏莱更是疯了一样见人就咬,还有那个扶麓,看着冷冷清清实则城府极深,为人处世滑不溜手,没有一个好东西。
亲兵偷偷抬起头,见甄连成面色铁青,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两圈,小心翼翼地凑近道:“大人,您看这东厂整日里欺人太甚,我们锦衣卫可不能就这么干看着呀?虽然咱们和东厂历来井水不犯河水,但就算是九公公也得对大人恭恭敬敬的。今日那魏狗敢大摇大摆的逼着大人交人,明日岂不是要骑在您头上了?”
甄连成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尽是怀疑和愤怒:“说得轻巧,东厂有多得陛下信任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帮阉人小人得志,又耳目众多,哪里是说对付就对付的。”
火都拱到位了,那亲兵顺势压低了声音道:“大人好糊涂,陛下宠信的是九公公,而非他整个东厂。”
甄连成听得心里一突,只觉得这话中颇有深意,便眯起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人。亲兵微微抿起嘴角,笑容谄媚,眼神里尽是讨好:“大人,阿季有一个法子,管保叫东厂的阉人失了陛下的信任。东厂失宠,得势的自然是我们锦衣卫,只要大人别忘了小的,阿季就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甄连成缓缓扬起了嘴角:“那是自然。”
“你干什么去?”
刑狱门口,魏莱站住了脚,头也不回:“去瞅瞅底下那位,有没有被人屈打成招了。”
扶麓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凝神看着魏莱冷厉似铁的侧脸:“你去甄连成府上要人?”
魏莱本以为她会替自己解释两句,再不行就说点软话,没想到第一句还是谈公事,冷笑一声,梗着脖子道:“扶掌事不是派人跟着我了吗?怎么还明知故问。”
扶麓眼神一凛:“有人跟踪你?”
“装得真像啊,掌事大人是不是还要说,昨天的人……不是你派的?”说到一半,魏莱慢慢回过味来,转过了身,眼神里难得带上了点郑重和惊诧,“真不是你?我以为……”
二人对视,分别在对方眼底看到了思索。
“昨日你一走,孟元谌就来了。”扶麓当先道。
“我当时正在气头上,只觉得身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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