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姑娘起来吧,娘娘说了会亲自去和太子求情,您再跪坏了膝盖娘娘不是更心疼吗?”风筝低声快速地劝道,心里也有些打鼓。幸亏来得及时,要是真让这群人惹怒了扶大人,只怕在场的一条命都留不下来。虽然也有些畏怵,但还是小心翼翼地试图去搀扶。
扶麓闻言,先扫了一眼面前已经不住后退、惧色尽显的地痞,又瞟了一眼满面忧心的小宫女,冷冷地道:“你也滚。”
“啊?”风筝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扶麓却再次收回了眼神,如同一块石雕般纹丝不动。“不是,大、大人……”小宫女急得直冒汗,再次瞟了一眼周围,压低了声音,几乎恳求地说道,“您就算不想承娘娘这个情,也别在这跪着了。此处人多口杂,于您声名有损啊。”
眼看着扶麓是横竖劝不动,风筝也有些憋气,索性站起身,好整以暇地冲几个想悄悄溜走的小混混们一笑,转身掏出了令牌:“凤藻宫有令——”阳光下,黄澄澄的令牌反射出一片灿烂。正在纠结要不要继续看戏的小队长心道坏了,还真是宫里来的人。紧忙几步上前,点头哈腰地笑道:“哟,小的眼拙了,没认出来是宫里来的姑娘,小的给姑娘赔罪。”
此景一出,周围的百姓哪还有不明白的,再看方才还气焰嚣张的几个小混混,已然吓得瘫倒在地,为首的地痞更是抖如筛糠,腕间止不住的鲜血也没空去顾了。
好容易耀武扬威一回的风筝见此不由得心中大呼过瘾,回忆自家娘娘平日的做派,有样学样地冷笑道:“这位官爷好大的威风,放着城门口眼皮子底下欺男霸女的行径都不管,如何守卫京城,如何做百姓的保障,如何对得起陛下的信任?!”
小队长唯唯应是,冷汗直流。这小宫女几个如何砸下来,一顶好大的帽子就扣在了头顶。其实他本来也是抱着“神仙打架与我无关”的心态,才明知扶麓的身份依旧没有阻止那群小混混的行径,想来就算惹急了扶大人也算不到他们头上。谁知道扶麓一点亏没吃,半道上还跑出来个贵妃给她撑腰,这下真不知该如何收场。一面想着,一面打量的目光就转到那几个小混混身上。
“刘队长贵人事忙,自然无暇处理这些小事。”一声清越的女声从众人身后传来,人群里走出个一身绛紫的沈蔷薇,含笑说道,“不过刘队长要是以为,把这群小混混推出来就能了事的话,大约是有些太瞧不起我们东厂了。”
这身官服一出,围观的百姓纷纷作鸟兽散。废话了,傻子都知道这是那些地狱里跑出来的牛头马面,他们的热闹,怕是要用命才能看了。
沈蔷薇轻轻松松地绕开地上瘫倒的几人,蹲在扶麓面前轻声说道:“陛下派人来找的我。”闻言,扶麓的眼神出现了一丝波动,终于是撑着她的手,有些困难地缓缓起身。
沈蔷薇连忙替她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忍不住埋怨道:“姑娘这么犟做什么,跪了这么久,太子殿下也太……”话正说着,忽然觉得手上被捏得一疼,对上扶麓不赞同的眼神,终还是不得不闭上了嘴。
“刘队长。”被点名的小队长早已悔之不及,腰弯得跟虾米一样,只求这位姑奶奶消消气,别认真追究他的责任。风筝张了张嘴,复又闭上,机灵的大眼睛扫了一圈周围的气氛,乖乖地退后两步不再出声。
扶麓一个眼神也没给这小宫女,只是平静地说道:“劳烦刘队长把这些人送官府吧。”
“小、小的遵命。”小队长头也不敢抬,只觉得面前两个女子的眼神落在他头顶都如刀锋般凉,沿着脊背激起一路鸡皮疙瘩。然后,就听见扶麓的声音不含丝毫恶意地继续说道:“顺便,把你自己的渎职罪也跟他汇报汇报。”
小队长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面色惨白,眼泪都快下来了:“扶掌事,小的真的不是……”
“得了。”沈蔷薇冷冷地打断了他,“渎职罪算好的了,剥了你这身皮还能全须全尾地出来。要是认真计较起来,你这身子板禁得住魏执事几下鞭子?你不会真以为东厂就容你们这群废物这么作践我们姑娘吧?”
说罢,沈蔷薇扭过脸对已经目瞪口呆的风筝说道:“请转告贵妃娘娘,她的人来晚了,不过她的一番好意,姑娘心领。”一番好意咬得极重,听得小宫女无端地心虚起来。这人说话真冲,不过,好像贵妃娘娘的目的的确也不算善意啊……还没等她想好该如何回复,扶麓已经安静地离开了,留下原地吓傻了的一行人,和一个不知该如何向自家主子交代的小宫女。
秋风鼓起了两人的衣襟,扶麓走路姿态平稳,倒是跟在她身后的沈蔷薇皱了皱眉。虽然出门前姑娘就心里有数,或多或少地做了安排,可这一个多时辰是实打实地跪着了,也不知道姑娘的身子骨受不受得住。
“院里怎么样?”扶麓侧头发问,阳光落在她的眼尾,带起一片金色的迷离。
“都安排好了,只是不知道,那些人真会动手吗?”说起公事,沈蔷薇的脸色不由得有些凝重。
自从上回得知宋芳仁的家小均是假象,扶麓就派了人重新去审了一遍被大理寺关起来的那些人。结果那些人依旧咬死不认,就连最后递上来的审讯结果也天衣无缝。就当沈蔷薇还以为从这些假亲人那里找不到突破口,扶麓却轻轻地松了口气。
盯着眼前人半点看不出跪伤了膝盖的步伐,沈蔷薇回想起今天一早与扶麓的谈话。
“姑娘找奴婢?”沈蔷薇进了小书法,却见扶麓一身银衣,手里摆弄着新研发的弩枪。“这是……”她有些不明就里。
“淮安郡主今日进京。”扶麓从容地开口,纤细的手指调整着弩弦的松紧,眼神里尽是谋算,“我去城门口迎她,大概会起一点冲突。”
放下弩枪,对上沈蔷薇惊疑的眼神,扶麓微微勾起嘴角,话题却转向了另一个:“太后被杀一事,能安排如此精密的一个局,就连假扮父母妻儿的几人也半点破绽不露,此人的手段绝不简单。魏莱之前说,他去甄连成府上有人跟踪,却只是远远看着并不出手。这就说明幕后的人一直派人盯着这里,目标却不是我们,而是已经半死不活的宋芳仁。”
她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接着道:“我派人重新去审他家人,就是要放出一个信号:我已经知道这里有猫腻。你去探查宋府一事无人知晓,所以幕后主使一定会认为,是宋芳仁禁不住拷打说漏了嘴。大理寺的那个监牢漏得跟筛子一样,东厂的人昨晚回报说有人偷偷溜了进去。如果说他之前盯着东厂却不下手,一则是忌惮院内武力,二则就是对宋芳仁尚存信任。如此一来,得知了这个消息,宋芳仁背后的人想来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姑娘是要故意漏出破绽,瓮中捉鳖?”沈蔷薇仔细听完,思考了片刻,才说道,“可是姑娘如何知晓他一定会出手?”
扶麓站起身,眼神里满是笃定与期待,声音却清冷而镇定:“我并不知晓,但我会逼他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