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恶人居住活动的街区,找了一家咖啡厅作为据点。开始分析研究周围的情况。附近有一条废街,街道很短,没有监控,僻静无人,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动静。
咖啡店的店主叫向暮。他似乎有一个朋友,我留意过他们的谈话,他的朋友应该是一个私家侦探。他们聊起来前些天发生的案子,说犯罪嫌疑人被捕落网,案子告破,终于能给受害者一个交代了。
我听了大概他们的谈话,非常失礼地打断了他们:“交代吗?犯罪嫌疑人被抓了是一回事,法院最后的审判结果是另外一回事。不是说人抓到了就完了的。”那个可能是私家侦探的人转过身看了我一眼,说:“确实是这样。请问你也是同行吗,还是司法类从业者?”“我是律师。”“我叫周连深。我是一个警察。”
我猜错了。
“我叫陈槿蓿。”周写给了我他的电话号码,意思我可以选择性地记下他的联系方式。我也留下了我的电话。
我多次踩点,发现了那个人渣有着周末会去赌钱喝酒的习惯。
夏天的末尾,周连深却找到了我,他打电话约我去咖啡馆。我们要了两杯拿铁,因为是饮品,边走边谈也比较方便。奇怪的是竟然一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对话。
眼看就要走到废街,我打算不动声色地绕开。他突然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我说不知道。
“据我所知你的家并不在这附近。”“你跟踪我?”
“只要稍微在圈子里问一下,并不需要跟踪。我有我的信息渠道,你的家离这里很远......”我打断了他:“阿sir,我可以肯定我没有违反任何一条法律法规,请问,家离这里远就不可以来吗?”
“我觉得你没什么理由在这里逗留。”我深吸了一口气:“我可以说我有委托人的事情要办吗?”
我有一点气急败坏地转身想走,他叫住了我,但我还是没有停下,他跟着我继续说。他说,你肯定不需要我说什么深渊凝视和恶龙勇士这种东西的。我说哦。他说,其实不只是这样,我担心的是你。
我没有听从他的劝告。就算我知道原始的血债血偿,只是单纯无意义的泄愤。
我其实心里很明白,我只是一个苍白无力的人,我痛恨的不仅仅是害死女孩的人,我是把对所有对女性犯下罪行的人的痛恨全部加到他一个人的身上。在知道有一些黑暗是我不能染指的之后,无力的叹息随之而来。我想,周连深一定是理解我的这种心情的。即便他肯定不认同。
如果说犯罪需要技术,我没有任何即兴的天赋,认真筹划才是我的风格。非这样不可吗?我也在这样动摇着,也在质问自己。没有人有权利剥夺他人的生命。没有人可以随意地伤害别人。
我这样做一定是不正确的。我却想起了电影《日落大道》里的那个年老色衰的女演员。她面对移情别恋的恋人,杀死了他。这显然是不对的,却让人有一种别无他法的错觉。最后她站在那里,所有的人赶来,就像是她最后一场演出落幕。我戴上假发,薄纱手套,穿上暴露的裙子,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我戏谑地嗤笑——你是表演型人格吗?
我不是。
我徘徊在街道,他如果想实施侵害,势必会想到利用废街没有监控。附近是水泥地,如果不是沾染血迹便不会有明显的足迹。创口越少留下的痕迹就越少。
这本来就是小概率事件,我可能会徒劳无功,我没想到他真的会跟过来。我身后的脚步突然加快并且风里面迅速涌现出轻微的酒气。
是他过来了。
他扯住了我的肩随即一脚踢倒了我。我捏紧了水果刀,但我失算了,薄纱手套让我抓握能力下降,受到惊吓的他力气更大,他夺走了我的水果刀。我只对他造成了轻微的割刺伤,这也激怒了他,他拿刀戳刺了我很多下。我感觉到了异物进入身体的酸痛,拔出去的时候可能带出了什么组织和血液。我感觉到身体很热,低头一看全部是温热的血,血液迅速渗出在地上扩散。
他跑了。刀丢在地上。我没有敢出声,也没有立即报警,防止他折回来将我灭口。
我费力地喘息着,想伸手去解开内衣的肩带,拿肩带捆扎止血,但我根本没力气做到那样。手机掉落在地上,我擦了擦我的手指,我想打个电话给周连深,但手指戳了几下屏幕,没什么反应。我甚至没有力气去压住我的近心端。
周连深早就知道我的计划,那次就是他对我的劝阻吧。我觉得困倦,眼睛开始干涩想睡。热的血变成了冰的,湿的冷的衣服贴着我的肉,这种感觉让我很不舒服。我无法摆脱这种令人烦躁的感觉。我居然开始后悔。
你看,恶龙并不一定都是勇者变成的。勇者也不一定就能杀死恶龙。我甚至想到了周连深会这样教训我。
我想,如果我能活下来,我就.......算了,我现在就向你道歉。
周连深下了班,突发奇想要约我喝咖啡。他打电话给我,我已经陷入了昏迷没有能接。他看见了地上有残缺的很浅的湿脚印,借着灯光看出了似乎是血脚印。他发现了几滴零星的血滴,他想到了我,迅速地跑去了废街一边跑一边报警。
他发现了失血过多的我。他以为我死了。但我还是撑到了救护车来。
我的灵魂已经染上了血的颜色,我已经越了雷池。某种程度上,我和那个人渣,是一类人了。
周连深说我不应该否认有人因为我得到了救赎,不应该因为一些人就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无用的。我坐在副驾驶上把眼睛闭起来假装睡着了。他还在说,我干脆假装打呼噜。倘若她知道了我因为她做出这样的事情,那双美丽的眼睛,能够安然地闭上吗?
周连深推了我一把说醒醒。我假装刚刚睡醒说什么事情怎么了。他说:“斯人已逝,生者如斯。”我叹了一口气说,唉,笨啊。
而我再却也不能。但我并不后悔。
他带我来到了湖边。我们就这样坐在草地上,风吹动叶子发出声响,月光在湖面上闪动。我说真漂亮。他说,同感。我说这样的风景想一直看。他说,想一直看就可以一起一直看。他说,或许我们可以……
我靠着他,我说,前些日子的报导看了吗?那个坠江而亡的女人。他说,嗯。捏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心出汗了。
我说,从大桥上跳下去虽然过程吓人的,但是至少不会有什么悬念,也就是说没有后顾之忧了,结局毕竟是确定的。他说,我不喜欢你和我提及任何人的死亡。我说,我知道。我说,如果那个女人是......他打断了我堵住了我的嘴。
没有如果,成熟一点。
他说:“那种结局不是我想要的。”
他说:“不需要任何怀疑,我真的非常在意你。”我很长地叹息,说,我也一样。我们在汽车里睡着了。夜里气温降低了,我穿上了衣服。
这是我的梦。如果全部都是谎言的话,那样就真的可以好好睡上一觉了。
我用手抠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我不断重复地说着我是真的爱你。
我慢慢地走进了湖中,沉了下去。在下沉的过程中,我看见一个和我一样漆黑无光的物体朝我靠近,抱住了我,是周连深。他和我一样没有挣扎地选择寂静。在溺亡之前,是水压先杀死了我们。
但我并不后悔。
直到一切归于寂静,直到我沉下去,直到我沉入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