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样的真实的、梦中的画面像密密匝匝的雪片一般向她砸了过来。
到底为何会做那样的梦?又为何那梦境与现实如此贴合。
她想了很久,终于不能再说服自己近来发生的事情只是巧合。或许那日所见根本不是梦,那面镜中出现的竟然是她的一生,那些与她有关系的人的一生。
到底是自己从生命尽头回到了过去,还是那镜子预见了她的未来?
她此刻还不得而知,但她想明白了一件事情,自己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些事情带来的后果,或许可以阻止那些事情的发生。
对!她要救父亲,既然事情已经因她给兄长的那封信而偏离了原来的轨迹,说不定会有……不同的结局。
“飞云观、玄辰道长、能救人也能害人性命的药……”浮光将那日遇见的种种重新梳理了一番,觉得此间必有玄机,立刻起身去吩咐管家准备车马。
福伯、慈姑听说小姐要去滨州都是吓了一跳,但知道将军病危时便也没再阻拦,而是决定一同前往。
浮光劝说慈姑、福伯都留在府上掌管家中事物。只带着几名身手好的亲信出了裴府,兴儿驾车穿过小北街时,她打起帘子来道:“停一下!”
兴儿道:“小姐有何吩咐?”
浮光问道:“可还记得上次那位玄辰道长在何处落脚?”
兴儿指了指街市后面的小巷道:“便是那边。”
“快去打听是哪一家?就说我有事相求。”
“是。”
兴儿带人找过去时,那主人家只道玄辰道长日前已离开了,去了哪儿也不得而知。
浮光思虑了片刻道:“先去飞云观!”
兴儿又调转了马车欲往飞云观赶去,忽见一人一骡拦住了前路。
正欲唤那人相让时,那人却转过身来道:“小兄弟,我们又见面了?”
兴儿大喜道:“小姐快看,是道长!”
浮光连忙下车施礼,“晚辈有一件人命关天的大事欲求道长,若道长答应了,晚辈愿意为道长效犬马之劳。”
玄辰连忙从那骡子上下来将人扶起来道,“欸,小丫头不必行此大礼。老朽还欠着你们裴府天大的人情,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浮光连忙将裴济中毒之事禀明。只见玄辰道人捻须而叹:“世事无常!丫头,欲救你父亲还得一样东西才可,我立刻写信请人送去滨州,我们即刻就走!”
一行人连日往北赶去,行至第三日终于到了宣州城外。浮光见天色已晚,又是人马劳顿,便命兴儿驾车进了城。
浮光站在宣州最高的茶楼上,向北望去。忽然感觉到这浩渺天地之间,芸芸众生如蝼蚁一般渺小卑微。
玄辰道人见她终日里忧心忡忡却又强作镇定的模样,便有心开导她道:“此地离番虞城不过两日的距离,很快就能到了。”
浮光点了点头,说道:“晚辈一直有一件疑惑的事情想要请教道长。”
“但说无妨!”。
“不瞒道长,晚辈去飞云观那日偶然间闯入了一座清幽偏僻的庭院之中。那庭院里有一棵古树,树下放着一口洪钟,殿中还供着一座从未见过的尊神。请问道长可知道飞云观中有这样的地方?”
玄辰道人也并不避讳,直言道:“丫头可能是误打误撞到了师尊修行的地方。哦,师尊便是老朽与玄冲的师傅,人称清一道长。”
浮光又问道:“那……清一道长可曾得过什么能看见前世今生的宝物?”
只见玄辰道人大笑道:“这个老朽就不得而知了,将来有机会丫头可自去问他老人家。”
浮光也笑了笑,只觉得这听起来确实像个笑话:“自那日后,我便常常在梦中预见到一些还未发生的事情。就像这次父亲身中奇毒,之前我曾见过这样的画面,只是那时我还不愿相信罢了。”
玄辰神色亦有所动,感慨道:“世人常说人有轮回,却不知此生究竟是第几道轮回。譬如庄周梦蝶,难分此身是周公还是粉蝶。”
浮光闻此言只觉得似懂又似不懂。
玄辰道长又对她说道:“哦,总之就是既来之则安之。”
浮光点了点头,或许正如经书所言:“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
“哈哈哈,老朽突然觉得一阵困意袭来,先告辞!”
她回过神时,却见玄辰道长已然走远。
正欲抬步回房时,忽然嗅到空气中夹杂着几缕似有若无的香气,那香气清冽冷淡犹如雪中寒梅。甫一抬头却见对面的屋顶上一道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那人身法飘逸竟犹如行云流水一般,再去看时,人早已没入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