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的梦想

    “妈，你有没有梦想啊？”严梅放学后，通常都是直接背着书包去地里帮妈妈挖土豆。妈妈挖，她跟在后面把土豆捡在篮子里，篮子满了，再倒进背篓里，“老师让我们写‘我的梦想？’妈，你的梦想是什么啊？”

    妈妈停下手中的锄头，左手掌心覆在锄头把顶端的圆木上，右手覆盖在左手手背上，身子向前稍微倾斜，这样可以把整个身体的重心压在锄头上，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我的梦想，就是你将来能考上好的大学。”毛敏的眼光落在严梅捡拾土豆的小手上，“怎么样，还是读书好吧？干活累吧？”毛敏问道。

    严梅害羞的笑了笑，没有作答，这其实是一种默认的肯定回答，肯定了读书比干农活轻松。

    “妈妈怎么说了我的梦想呢？”严梅拿着铅笔蹲在一张小板凳前面，板凳上铺着打开的作文本，严梅盯着作文题目正在思考。

    猪圈里传来小猪哼哼唧唧的声音，归家的小山羊一边拉屎一边咩咩叫，勤劳的老黄牛一边用尾巴拍打着身上的苍蝇，一边埋头进食，刚出生不久的小牛不住地往母牛肚子地下钻，下山回家的马儿也在忙着吃草……夕阳西下，人和牲口都忙着归家。

    忽然，一个歪歪斜斜的身影逆着光，走着不规则的步子摇摇晃晃地走近，好像在耍太极一般。这个身影一边倒退，一边口吐脏话，忽然，一个踉跄，这个身影倒了。好好的一副人畜归家图也就这么被搅和了！这个醉汉正是严梅的爸爸严志。

    “鬼娃儿，没看到你老子摔了吗？还不扶你老子起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的严志，正好和严梅的目光相撞了！

    严梅愣在原地，没敢动，生怕被打。

    “还愣着干嘛？快过来扶你老子。”严志看着严梅没动，不禁冒火起来，声音提高了很多分贝。

    严梅的妈妈毛敏听到动静，立刻从屋里跑了出来。

    “梅子，你别管了，好好写作业吧！”毛敏一边招手示意严梅别动，一边跑去扶严志。

    “怎么又喝这么多？大白天的，就醉成这样了！我看你迟早地喝死。”毛敏一边扶严志，一边骂道。

    “你管我！你管得着吗？皮痒了，是不是？我知道你早就巴不得我去死了，我死了你好得清净。哼！我偏就不死，偏让你不得好日子过……”严志完全不示弱，毛敏说一句，他就以十句顶回去。

    “后来，你的梦想，你写了什么呢？”刘雅看着正在发呆的严梅，轻声问道。

    “我的梦想是希望老天能给我换一个不喝酒，不打人，不骂人的爸爸！在那篇作文里，我给自己幻想了一个爸爸！”严梅说，“那个爸爸会陪我写作业，陪我玩，会给我拥抱，不喝酒，不打妈妈，也不打我。我在结尾写到：希望老天能给我重新换个爸爸！”话音未落，严梅就自己笑了起来，“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大家小时候的梦想都是当老师，当科学家，当警察，当医生……”

    夕阳西下，鸟儿归巢，牲畜归圈，作为他人子女的小女孩儿，也希望能归家！可是，她的家就在那里，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却又不在那里，因为她的心根本就找不到安放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