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欢喜,你不能任性。”
“我只是问问费用。”沈梦昔笑着说,“不能问吗?”
“这个现在还不能确定,手术费用大约二三万,手术中的内固定材料和麻药、药物要根据具体情况而定。”年轻的男医生斟酌着说。
“费用不高,欢喜你别说了!”万晓莹说,“只要你爸能好起来,花多少钱我们都愿意!”
“住院费一天是多少?”沈梦昔又问。
“小姑娘你要是这么说话,我就无能为力了,是你爸爸的这位朋友,特意将他送到我们医院,托人把我叫来,我仔仔细细给你爸爸检查了一遍,确定了手术方案,现在你们这个态度,我是没法平心静气地治疗了。”
“哦,手术花上五六万或者十多万,脊椎上多块固定器,背上多条疤,还要养上小半年才能行动自如;不手术呢,回家躺上仨月,也能行动自如。你们说,我为什么要让他手术?如果他是你的亲兄弟,你会让他手术吗?”沈梦昔淡淡地说。
这回连金宝库都惊了。
万晓莹气得不行,“金欢喜你要干什么?阿姨叫你来,不是让你捣乱的!”
“我以为你是六神无主叫我来拿主意的,法律上讲你们是最密切的契约关系,但血缘上讲,我们俩关系最近。如果你能说服他挨这冤枉的一刀,我二话不说,立刻走人。如果你不能,我就带老金回家,我伺候他!”
沈梦昔和万晓莹同时看向金宝库,逼他回答。
金宝库立刻吓得闭上眼睛,“我的祖宗,我是病人啊!”
“江总,我看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所谓医不叩门,我们医院也不是求着病人来看病的!”罗主任脸色铁青,拂袖而去。
江世杰追出去说了几句,有些沮丧地回到病房,“欢喜,你这是要做什么?即便不做手术也要客客气气回绝啊!”
“是我冲动了,对不起江大大。”沈梦昔态度诚恳地跟江世杰道歉,又俯身看着金宝库,“你愿意相信我吗?”
金宝库第一次被女儿这样凝视,心里一慌,脱口而出,“爸爸当然相信你!”
“那就好!”沈梦昔直起身子,“回家!把老金送到东山小区。”
“不行!”金宝库和万晓莹同时喊。
“不行,你还要上学,怎么照顾爸爸,还是回玉棠海景吧,你阿姨照顾我就是。”金宝库带点哀求地看着沈梦昔。
沈梦昔点点头,对万晓莹说:“你把家里的席梦思去掉,在床板上铺个薄褥子即可。哦,你快去办手续吧,马上就回家。”
万晓莹气得怒目圆睁,咬着牙去办出院手续。
就这样,金宝库在一众战友惊诧的目光中,被抬回了家。
江世杰有些懊恼,如果真是像侄女所说,根本不需要手术,刚才兄弟几个极力劝他手术,岂不是坑了兄弟。但如果那孩子做事不靠谱,一味胡闹,耽误了兄弟治病,就更是坑了兄弟。
“这个万晓莹也不行啊!”他嘟囔道。
胡伟国在一旁说:“酷酷的女儿不一般,都能做她爹的主了。”
几个男人相视一笑,周启邦说:“算了,咱们心意尽到就行了,他打小就拿不了什么主意,总让小姑娘管着,你们还不知道?等到老了,不是听媳妇的,就得是听女儿的了。”
胡伟国笑:“唉,我们现在就都听老婆女儿的了。是不是老江?他们都没女儿,哪懂这些?”
江世杰哈哈一笑,“就是就是。我明天去北京,正好把片子拿去找大医院的大夫看看,你们也给宝库找几个偏方,你们多操心把吧,宝库这个小媳妇,还不如前头那个呢!”
***
沈梦昔进了金宝库和万晓莹的主卧室,不禁咋舌,不算衣帽间和洗手间,也有三十平米。——帝王的卧室也不会超过9平米,禅师的也不过是丈室。
沈梦昔心底暗嗤金宝库暴发户习性,看着人将他抬到撤了席梦思的大床上,在他颈窝下塞了个毛巾卷,撤走了枕头,金宝库叫苦连天。
“太硬了,当兵时候也还有个草垫子呢!”
“当兵时候你也没啤酒肚吧!”沈梦昔在他腰上点按几下,金宝库觉得舒服许多,轻叹口气,“你姥爷还真教你点东西啊!”
沈梦昔也不多说,金欢喜的记忆里,姥爷是老中医,那种自学成才的野路子医生,做了厚厚几本笔记,老了打算将“一身医术”倾囊相授给儿女子孙,但谁也不想学,都嫌弃太难学,又不赚钱,金欢喜更是一听到学医俩字,扭头就跑。
金宝库叹气,“哎呀,还有好多事要做呢,这一躺就是几个月......能不能好啊?”他心里忽然没底了,搞不懂自己咋就一口答应了女儿。
“只要你听话,肯定能好起来。如果你不信任我,就等江大大他们的消息吧,刚才他们拿走了你的检查结果,肯定去问别的医生了。”
金宝库也只能点头应是了。
“离了你地球也照常转,安心养着吧。这地球,这国家,哪年不都是自然灾害频发,自古就是这样的,你怎么那么担忧呢?”
“你不懂啊,不一样啊!”金宝库叹气。
“你有内部消息?”沈梦昔十分好奇,金宝库的消息来源。
这时诚诚从幼儿园回来,看到沈梦昔,乐得扑了上去,“姐姐我好想你呀!”
沈梦昔指指床上,诚诚一扭头看到金宝库直挺挺地躺着,吓了一跳,又见他腰上缠着束带,更是惊讶和关心,凑近了小声问道:“爸爸你受伤了?疼不疼啊?”
金宝库老怀甚慰,“我儿子闺女都知道心疼我了!”
——多么朴素卑微的老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