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雪梨一路都在死盯着那碟白净的鱼丸,目光森冷地跟每颗鱼丸都念叨了一遍:别让陛下吃到你!
踏着夜色,一众宫娥到了紫宸殿前。
捧着小炉的四个宦官先进了殿,而后端着底汤和蘸料的宫女呈了进去,其他人仍暂且在外候着。
过了一会儿,七王到了。
二十多个小宫女整齐划一地福身,齐刷刷地矮了一头。
七王进殿后她们起了身,又很是等了一会儿,却还是没传菜。再接着等下去,却看见个熟人。
卫忱正从前头宣政殿的方向来,步子踱得悠闲。
一直到他走得很近了,雪梨才看出是他——他穿着一袭白色灰蓝边直裾,看上去温文尔雅,而她此前只见过他穿飞鱼服的样子,反应了半天才将这两个大相径庭的形象对上。
怎么是穿着常服进宫的?
雪梨觉得有点奇怪,忍不住又抬眸扫了一眼。卫忱也恰看过来,见她在此稍一愣,刚要近前一步,有候着的宦官笑迎上前一揖:“卫大人。”
他就只好随着宦官继续进殿了。
雪梨好想叫住他问一问:陛下到底伤得怎么样?大吃这么一顿荤腥要不要紧?
很快就命传膳了。
右边那一列宫女先进去的,雪梨她们在左侧,又稍候了片刻。
雪梨是在这一列靠后的位置,从踏入前殿殿门开始,就连呼吸都放轻了,看着前面的人一个个往里走,就知道这是御前宫人又在避霉头,让她们自己呈膳进去!
和上次进殿送宵夜一样,她又不敢抬头了!
一个身影在次进殿门处一挡,后面的宫娥们当即停了。
抬眸看看,众人齐福:“大人。”
卫忱迈过门槛走出来,目光从她们手中的菜品上依次扫过,而后在雪梨身畔停了脚:“前面的送进去。后面的,算了。”
算了?!
雪梨讶然抬头,偏还得装不认识,又低头一福:“大人的意思是……?”
“陛下说不用这么多。”卫忱当着众人的面也没什么笑容,再度挥手让雪梨前面的几人先送进去、又让她后面的人退出去,径自伸手一揭她手里的托盘,刻意朗声,“这粉丝不错,我拿进去。”
“……诺。”雪梨欠身。
卫忱垂下眼眸,压低声音:“你方才是不是想问什么?”
她点点头,目光一扫才发现原来其他宫人也都被他摒开了,便放心问:“大人,陛下伤到哪里了?重不重?吃火锅要不要紧?我们都怕死了!”
他比她高太多,她一着急就不由自主地踮了脚尖,好像这样就能把他的神色看得更清楚一样。
卫忱伸手在她额上一按:“小伤。如真严重,他自己也会当心,你别怕。”
“上回陛下起疹子就是我们倒霉……”雪梨的声音压得轻轻的,又不解道,“谁弄伤的陛下?”
“他自己。”卫忱哑笑,摇一摇头,“当真是小伤,手上……”
他语中陡然一滞,生把“手上被剑划了道口子”几字咽了回去。
再续言却仍很自然:“和你们切菜不小心划破的伤差不多,你们会因此不吃荤腥么?”
不会。
练刀工的时候不小心切到手也算家常便饭了,她从来不忌口,往往还会多吃两块肉来安慰自己。
如果流的血多,就再多吃块点心!
于是雪梨放了心,恰好方才进去呈膳的宫女们也退了出来,她便与她们一同朝卫忱施了一礼,齐整告退。
内殿中,谢晗夹起一片刚从骨汤锅里捞出来的嫩羊肉,看着自己端菜进来的卫忱瞠目结舌。
不是说卫大人是朝中重臣吗?刚才怎么要他出去迎来呈膳的宫女?
然后他怎么还自己端了三道菜进来?
……御令卫兼顾宦官的活了?
谢晗木然地把那篇羊肉送进口中,一嚼,才发现已经凉了。
皇帝对他的疑惑只作不知。坚持不让旁边的宦官插手,自己伸筷专注地在锅里寻了半天,夹了片鲤鱼肉出来,扔进谢晗碗里:“吃菜。”
“……哦!”谢晗蓦回神,方意识到自己这么死盯着卫大人看很不合适。正了正色,低头吃鱼。
卫忱走到桌边,将粉丝、生菜、鱼丸依次从托盘中拿出放下,悠悠笑道:“臣看这粉丝不错,就截下来了。”
皇帝挑眉,伸手一端那碟粉丝,面无表情地尽数倒进了离自己最近的菌汤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