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自从认识纪念后,他发现,自己做了许多让自己后悔的事。
如果那晚他没有离开医院,第二天陪着她,她是不是就不会遇到倾冽,不会再有后面的事情。
忆起她被送到医院来时的场景,他从来没有过那样的滋味。
那一瞬间,好像天地都是灰色的,世界小得像个狭窄的盒子,他困在里面,透不过气来,眼睁睁的看着她伤痕累累,血迹斑驳的身体,想上前确认一下那到底是不是她,想问一句她的情况,却发现,那双脚连动都无法动。
他甚至不记得,是怎么听着警察将知道的事情娓娓道来的。
纪念昏迷的时间里,极致酒店的所有员工,上到经理下到服务员,全部被解雇了。
他,苏慕,乔予墨,警局,排除那么多人去找倾冽,到了现在,却还依旧渺无音讯。
所有人似乎都想做些什么,尽量希望她在醒来后能够好受些。
可,又全部都明白,到了如今的境地,做什么都已经晚了。
却没想到,听到她这样的话。
噩梦,那就当所有的一切都是噩梦吧。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陪她做梦。
有脚步声匆匆而来,随后传来的声音不大,但,病房里太安静,所以谁都听得明白。
“纪小姐醒来了吗?关于倾冽死亡的事情经过,我们……”
“闭嘴!”异口同声的赤声。
警官被吓了一跳,不敢再说话。
纪念轻笑一声,闭了闭眼睛。
“念儿。”乔予墨更担心了。
“其实我明白的,哪里有那么真实的噩梦。真实到我躺在这里,还能记得住每个细节。”
她挣扎着要起来,乔予墨赶紧伸手去扶。
一身的伤未痊愈,动一下都会疼得不得了,可,相对于苏慕和倾冽,那点点的伤,她哪里有资格喊痛。
人刚坐起来,目光落在苏慕的身上。
“苏慕,你还好吗?”
苏慕轻笑,点头:“我很好。”
纪念将那天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一抬头,三人的神情落在她眼里,她几乎立刻就能明白过来他们的想法。
“哥哥,你还记得几年前,我被绑架的事吗?有个人,一直都没有下落。”
乔予墨的神色瞬间大变。
那个漏网之鱼,他当然记得,无法忘记。
那人似乎从地球上消失了一般,无论派出多少人,还是一样没有消息。
乔予墨没有出声,但纪念知道他是想起来了。
“这次,就是那个人。所以,倾冽没有连累我,是我害了他才对。”
她的声音很平静,神情上看来,对倾冽似乎并没有什么感情,也并不为他的逝世而困扰,但,那极淡的声音,毫无起伏的音调,让人听在耳里,似乎能够感受到她的灵魂在流泪。
末了,她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警官。
“我记得,后来他接了个电话,所有的事情在他接了那个电话后就变得不一样了,但我不知道电话里是什么内容。”
“纪小姐放心,我们会去查通话记录的。”
她点头:“通话记录,能调出来让我听听吗?”
她说出来的话,虽是询问,但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因为警官十分的清楚她是什么身份。
警官刚想离开,临走前接了个电话。
挂了电话,看向纪念时,眼神已完全变了。
“纪小姐,警局找到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暂时还不确定是不是倾冽,还有一样在尸体上的物品,现在正送到医院来,到时还请纪小姐认一下。”
掉到那样的深海里,再加上车子爆炸,纪念其实有想过,大概已经没有希望了,但,一天没有消息,她就一天不愿意失望,盼望着有奇迹,可刚才警官的话,让她的心底忽然没有了支撑。
她忽然不记得,这么多年来,她是不是从来不曾失望过,以至于这一刻才体会到,失望的滋味是这样的难尝。
她怔愣的模样,让人看了心里极不是滋味。
乔予墨看着她:“念儿,想哭就哭出来,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
她越是这样无动于衷,越是让人担心。
乔予墨忽然记起,在得知她偷偷一个人跑到C市来的时候,跟她说过,真怕以后后悔让她留下。
如今,后悔了吗?
他心里不由得反驳,不是后悔让她留在这里了,而是后悔他为什么要选择来C市,因为倘若不是他在这里,纪念根本就不会到这里来。
事到如今,他还是不舍得怪她。
她所有任性妄为种下的后果,他都心甘情愿的埋单,唯希望她依旧如旧时,无忧无虑。
很快,警局的人就到了。
交给纪念的是一条链子,链子上还有一个作为吊坠的戒指。
她和倾冽的关系其实不算差,但是对倾冽,其实算不得熟悉,这样的贴身物品,她根本没有见过。但是,眼前的链子,她熟悉得一眼认出。
她生日前夕,他曾送给她一个生日礼物,是一条项链,她没有戴过,但是看到过,和眼前手上这条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分为男款女款,而眼前的这个男款上面还有一个戒指。
手指细细的抚摸着项链和那个戒指,没有人打扰她,都以为她看得极为认真。
手指抚到戒指内侧时,感受到了不一样的触感,她拿起看了一眼,上面是一个刻印。
心形里面,是她的名字。
她就那样沉默的看着,眼眶一瞬间泛红。
看向乔予墨:“哥哥,我公寓桌上有个锦盒,你去帮我拿来。”
她声音里都是慌乱,乔予墨一句没有多问,连忙点头:“好,哥哥马上去拿,你别急。”
来回不过半个小时,锦盒出现在她手里。
纪念将盒子打开,里面安静躺着一条链子。她迫不及待的仔细查看着项链,果不其然,虽然很小,但项链缺口处确实刻了字母,是俄语的‘爱情’。
他将他的爱情给了她;将她的名字戴在心口上。
她的手松开,那条倾冽送她的项链挂在她手指上垂下。
她想笑又想哭,最终将自己弄得狼狈不堪。
“我生日前,他做了一桌的美味佳肴,说是提前给我过生日,这项链,是他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她哽咽着诉说那天的事,抬手将滑落的眼泪擦去:“我曾经看到过他在地下拳社打拳赚钱,每一场的胜利都那么不容易,我不想他将这样的奢侈浪费在我身上,他说,这是他和我认识的第一个生日,送我的第一个生日礼物,也许也是最后一个了。”
“我从来不知道,一语成谶是这样让人觉得悔恨的事。”
她终于是忍不住,坐在病床上,手上握着两条项链,失声痛哭出来。
乔予墨抱着她,眼底有湿意。
“哥哥,我怎么办。”
本就沙哑的声音哭得声嘶力竭,整个病房里都是沉重得化不开的绝望。
他的情那样沉默而深重,多少次在她的身后满怀深情的看着她却无法言说,直到此刻,他已经不会再回来,她才了解了他的情义。
那句未说完的话是我爱你吧。
那个轻得恍若不存在的吻代替了未出口的字句。
她的心很疼,疼到似乎与他的生命一起到了十八层地狱,被用无数的极刑来凌迟。
那样厚重的爱,一条生命的亏欠,她要如何背负他求而不得的那些执念继续好好的生活下去。
他们说得都对,她不该靠近他。
他没有连累她,反而她成了他生命力无法跨越的劫数。
她,害了他。
从感情到生命,彻彻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