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忙刚过去,夏天又犯困,基本上到了九点多快十点大部分中年人都睡了,只有老年人觉少,一个个贪凉躲在柳树下面拿蒲扇驱赶着蚊蝇。
戴柱今年刚过了六十,晚上十一点之前也睡不着了。太阳一落下就和戴老太搬着小凳子和一群同龄的老头老太太说些闲话,讨论讨论最近村子里发生的事儿。
好比今儿戴老太从戴柱那里拿来的三百块,也是她自己说嘴说出去的,也成了今儿个夜谈会的谈资。到了现在这个年纪,谁在家里说话地位高也是这些老头老太太拿出来攀比的,戴老太一边骂着戴柱一家不孝顺,一边得意于她能从她二儿子那儿弄来三百块。
一边听旁边那豁口的老太太心里有点发酸了,“好家伙三百块钱你都拿走了,你那儿媳妇不得跟你儿子闹翻了!”
戴老太听这话粗眉一沉,不高兴了,“闹翻就闹翻,我儿子不听我的,还听她的!再说了,我也不是贪那点儿钱,我们家志强不是要娶媳妇吗,那钱一到手我就给她妈让去张罗东西了”……说着又开始了这几天一直老生常谈的话,“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散了,说起来还是我瞎了眼,当时给他说了这么一个媳妇,现在个个儿的都不听话,你是不晓得,她生那闺女,连我都敢打……”这一抖就抖个没完,也没注意一个黑影已近窜进了她们家里头。
方萍和戴财这时候也没睡,戴财一张脸黑里发青,“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骗你做啥?!”方萍声音一瞬间拔高,在这间狭小的房间里显得越发尖锐,过了会又压着嗓子道“刚老二家那吃的,可有好些我都没见过!还有城子,现在又念书了,老二还给他买了台灯,那亮的呀,就跟把月亮栓到自个儿家一样!”
原先一起住的时候,方萍看着戴柱一家的苦日子偶尔也会起那么点儿同情心,想着戴志强过好了以后可以帮衬这两人,但要是别人敢在她面前过上了好日子,这心里可一点平衡不起来,“我今儿托人打听了一下,你猜怎么着?”,稍微卖了一个关子,方萍冷笑道,“两人在镇子里靠近火车站那边儿摆摊呢!五毛钱一个的饼子,估计也赚了大钱,我听人说最近都在镇子上相看起了房子!”意味不明的看了眼戴财,“老以为你聪明,没想到你弟比你还精明。”
“胡闹!”戴财突然狠狠的拍了拍桌子,脸上的肌肉绷紧,青筋毕现,好一会儿之后才咬着牙说,“不行,我要去找老二!日子就算再过不下去,弄啥也不能弄这种投机倒把的事儿!”这不是给他老戴家抹黑是干啥!
“我看他这也是胡闹!没准又是被你那弟媳妇怂恿的,论起做吃的,除了她也没谁了。”方萍打听出了这消息,自己是没打算做生意的,毕竟现在风向还没改,小商小贩地位确实不高。而且就她比谁都了解戴财,这人自私的很,为了自己那点儿名声,肯定不会让戴柱继续干下去。
倒时候她可以把着法子交给她娘家人,以后挣了钱自己不也能分上点红利。今儿林麦敢把那三百块钱往外面放,就说明他们挣的一定不止这点儿。
“我这就找他去!”也不用他找,这话还没落个实音戴城就进来了,肩膀上还扛着已经睡熟了的戴跃,把人轻轻放在床上,“大伯娘,你生的孩子,你扔我们家什么意思?”戴城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抽条,几天没见甚至比戴财都高了一头。
方萍一看戴跃被弄回来了,还是被扛回来的,心里一凸鲁,立马回到炕上把人摇醒,“妈不是让你在那儿好好呆着吗?怎么回来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戴跃迷迷糊糊的,袖子被方萍撸起来,露出几个被蚊子叮咬的红点儿,这才吐了一口气,想占便宜也没占成,沉着脸看着戴城,“怎么说小娃也是你弟,你就这么见不得他好,睡着了还得送回来?没看见蚊子都咬成啥了?”
戴财本来就气着呢,粗着嗓子就开始教训人,“原先瞧你比你妹妹懂事儿,怎么着一出去单过也成这样了!大伯不是说你,马上都十八的人了,不知道想着帮家里做点儿事,给你攒钱娶媳妇,咋竟和你妈一样撺掇你爸做那种事儿!你想考大学,大学是那么容易考的吗?你哥都考了三次才考上,你想考几次?”
戴财最喜欢这样说教,原先戴城偶尔还能听进去一点儿,现在却觉得全特么都是歪理,这大伯嘴里说的话有时候感觉挺明事儿理的,但细细一想全是放屁!
“考几次?只要大伯娘别再来我家讹钱,我哥想考几次就考几次!”戴娇推了一个板车过来,没进屋子就听见戴财中气十足的吼声,直接朝里面喊道,“哥,你出来吧!”
戴城也不预备和这些人纠缠,直接走出来。后头的戴财追着出来,“你给我回来!有你这么对长辈说话的吗?你爹不懂事,我看都是被你给教唆坏的!”
这些天分家,戴家的情况并不好过,这年头供养一个大学生真的太难了。光戴志强一个月的生活费,就足以用光戴家所有的余钱,这些日子又为了给戴志强筹备婚礼,家里一个个勒紧了裤腰带饿着,偏偏就他弟一家还丰润了!
事情不应该这样的,戴财一直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全家都应该合起伙来帮他。
年轻的时候方萍长相漂亮,为了给自己娶这个媳妇儿,戴老太把家里的老三给卖了,现在在哪儿也不知道,排最后的老四,戴志强的小姑姑也一样,只不过她自己跑了,这都七八年了也没回过戴家。
明面儿上不说,可戴财心里隐隐的确实有那么个想法,他是这个家的家长,所有的人都要以他为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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