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左边,一边吹气,一边小心用棉签擦去血痂。
“不疼。”
她紧张,任遇也紧张。
她是因为怕弄疼他,而任遇紧张的原因却不可言说。
他换下脏衣服,不想在姜黎玫面前太随意邋遢,于是又找了一套在外面穿的衣服换上,衬衫和长裤,正襟危坐像是要开会。
姜黎玫没吭声,只是心里一阵无语。
“你平时健身吗?”
安静得有些诡异了,姜黎玫总要找点话题缓解尴尬。
她看见任遇挽起的袖子下是线条健硕的小臂,竟没想到,是个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你平时工作那么忙,还有空泡健身房?”
任遇胳膊端正擎着,好让姜黎玫方便操作:“时间挤一挤,总是会有的。”
“嗯,对,学霸嘛,时间管理大师。”姜黎玫咯咯笑着,冰凉的棉签在伤口上轻轻戳着,不疼,反倒细痒。
任遇出神。
他看着姜黎玫在他面前极近的位置,低头皱眉,认真擦药,额边有搭下来的碎发。她素着一张脸,皮肤纹理清晰可见,小巧鼻尖甚至要贴上他的手臂......
“我的天,我要瞎了。”
姜黎玫打断他的发呆,她猛然抬头,甩甩酸疼的腕子,问他:
“我没戴眼镜,你眼睛多少度?”
任遇一愣:“四百度。”
“那正好,我也四百度。”
姜黎玫伸手而来,极其自然从他脸前划过,指尖捏起,从他鼻梁上利落把眼镜摘下。
待任遇反应过来,眼镜已经被姜黎玫戴上了,她手腕带起的冷香在空气中留下痕迹,好像把淡淡月色带进了家里。
他的眼镜对她来说有些大,她频繁伸手去扶,处理完手臂,又示意他把手伸出来:“你手背上也有伤。”
是被玻璃划的,他自己都没发现。
没人再说话了。
猫咪不知道在卧室里闯什么祸,有细微窸窣的声响,除此之外寂静无声,任遇家里连个时钟都没有。
气氛自然而然发生变化,缓慢而又坚定,往静谧舒缓的氛围里下滑,任遇不知不觉屏住了呼吸,生怕扰了这份宁静。
他有点贪恋这一刻的亲近。
姜黎玫专心把伤口处理完,纱布绑得不好看,但好歹是绑上了,她合上医药箱,递给任遇:
“不如任医生专业,但我尽力了。”
任遇把卷起的衣袖放下:“很好,谢谢。”
“不客气。”姜黎玫耸耸肩。
屋子里很暖和,比她的小公寓暖和,她身上还穿着外套,其实是有点热的,但里面是睡衣,外穿不大好,特别是在男人家里。
她对放好医药箱的任遇说:“给我点水喝好吗?渴了。”
任遇从善如流,去厨房煲水,她就在客厅里安坐,顺便给叶琪发消息,问他是否顺利到家。
任遇家的客厅没有装电视,选了投影仪,沙发对面就只是一面白墙,还有底层矮柜。
矮柜上摆了几样小摆件,也都是简单的风格,唯独两个易拉罐子,红彤彤的格外刺目。
旺仔牛奶的罐子。
姜黎玫心里起疑,起身走了过去,细细端量。
确实就是普普通通的旺仔牛奶的空罐子,两个并排放在一起,里面还插着一支干枯的花,白色花瓣边缘微微泛黄,也不知用什么方式风干的,形状还算完整。
姜黎玫盯着罐子上旺仔的大眼睛,盯了很久,而后望向厨房。任遇在流理台前忙碌,只余一个落拓背影给她。
窗外晨曦既显,天际染了半边橙红。
她心底有些朦胧的念头,正逐渐被涤清,可越是清楚,越是烦恼。
她坐回沙发,看着任遇端了两杯东西过来,将其中一杯递给她。冒着微微热气的水,蜂蜜还未完全融化,正在旋转拉扯,姜黎玫抿了一口,清甜得刚刚好。
“以后晚上如果喝酒了,早上就喝些蜂蜜水。”任遇嗓音温润,如窗外微光。
姜黎玫又抿了一口,将杯子放下,目光在任遇的脸上逡巡,从嘴角的伤,到鼻梁,再到那双月落深海的眼睛。
他的这双眼睛真的很漂亮,如今没了镜片遮盖,更有神采,只是不敢看她。
每每视线交汇,他总要先落败。
姜黎玫蓦地低头笑了。
“任医生,我想问你个问题。”
她持着笑,抿去唇上水迹,柔柔开口: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