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的温无月,一把扔了红盖头,掀翻了桌上的吃食,摆的精致的花生、桂圆还有红枣满地都是。
喜烛滚落,滴滴大红的蜡油像红泪满地都是。
一片狼藉,而她,一双杏眼倔强地望着自己,那里面有不甘、愤怒、甚至厌恶。
紧接着,事情变得不同,月儿是在大婚两月后态度突变,但在这处画面中,她一直是讨厌自己的模样。
她在窗前独坐,一手簪花小篆将他南下的消息送出,所以那时候是真的想将他置于死地。
三皇子萧北郁与慕如烟成婚,并未在这一年流放。
慕相也未曾发生政变,那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他们。
他看见那边的自己,在无数个更深露重的夜晚从东苑的偏房走到寝卧,隔窗看着床上熟睡的人。
也看到与月儿争吵后,拂袖离去,隐忍暴怒的自己。
但他清楚,那眼中虽然生气,愤怒,无奈却仍是爱她。
萧北沉轻笑,不管月儿如何,哪辈子都栽在她的身上了。
直到丽景十五年秋。
月儿传出的书信一封不落的被人送到了父帝手中。
那天的天色万分阴沉,像是预知了这一场突变。
朝堂之上,父帝勃然大怒,扬手,雪花似的信笺被丢在他身前。
他看着自己弯腰去捡,信笺上一字一句都是有关太子、有关羽国的消息。
大到朝堂决策,小到太子出行,全部,事无巨细吗,不用问也知道这些消息到了谁的手中。
满朝官员议论纷纷,一向从容温和的父帝,负手而立,脸上满是震怒又心痛的表情。
他见自己屈膝,扣头,“太子妃私通书信一事,还需核查,望父帝给儿臣时间。”
核查?他怎会不知这就是事实,只不过想拖延一二,送月儿离开。
即便温无月为雾国公主,但入了羽都,成了萧家人,自然就是羽国之人。
这一罪,便是通敌叛国,什么都可以求情,唯独这,不可,不能。
羽帝眼中冰冷,竭力不去看跪在下面的萧北沉。
第二日,羽帝下旨,太子妃温无月通敌叛国,私传书信,陷害太子,陷害朝廷重臣。
德不配位,削去太子妃之位,赐剔骨之刑,当众行刑。
旨意送入太子府,而太子萧北沉知而不管,被禁足思过。
温无月被押出太子府,她一身红衣,妆容精致,像入太子府时那般,倾城之姿,绝艳动人。
只是那杏眼中已没了神色。
五百羽林卫亲自押送,那个站在院中的自己,眼中如同泣血,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
行刑这一天,秋雨冰凉,他在长廊下站了很久很久。
雨很大,萧北沉看着站在那里的另一个自己,突然能感同身受。
如果是他,即使月儿厌他,恨他,也断然不会丢下月儿。
他换下一身玄衣,穿上初见时的那件,门口重兵把守,他翻身从院墙边出了太子府。
脸上带着毅然决绝的神色,萧北沉只是就看着就知道,他想去做什么。
他做不了通敌叛国,公然抗旨的事,也断不会丢下心尖上的人。
刑场人声鼎沸,他走入人群,看着刑架上绑着的那小小人儿。
一身血污,他不舍得碰也不舍得打的太子妃,早就没了平日里张扬的神色。
只剩下毫无生气却依旧倔强的一张小脸。
剔骨之刑,太疼了,他舍不得。
他们一起死了,死在了秋风萧瑟的丽景十四年九月。
死在了万箭齐发的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