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托付家书一封,在宫中一年,杳无音信,想来家乡的爷娘兄长甚是担忧。”
“也是。”杏叶振奋一晌午,此刻腹饥,一面点头一面在食案上拣了一枚糕点果子咬起来。“只是,你虽与将军有些私交,怎知他就肯无故跑这一趟。”
风灵收了神,执起案上的筷箸在案上轻敲了两下:“而今你是得了脸了?管得这样宽泛。快些用饭,下半晌还有得跑,今日若是寻不到他,还不知要如何……”
“你找我何事?”风灵与杏叶之间蓦地插进沉厚的一声问。
风灵应声丢下手里的筷箸,跳讲起来,返身拉住问话人的手臂,惊喜道:“阿延!”
杏叶手里捏着半块糕饼,目瞪口呆地看着风灵的欢喜,那一声脆甜的“阿延”惊得她失了神,口中一小块儿糕饼不慎滑落,梗在了喉咙口,咽不下吐不出。
伸了好几次脖子,她方才将那梗阻在喉的糕饼咽了下去,急忙撂开手里的半块,起身退开半步行礼:“婢……婢子不知将军在此,失仪了……”
风灵一把捂住她的口,将她按坐下来,“小声些,你这是要昭告食肆里所有的人,云麾将军在此,引人窥视么?”
拂耽延在风灵与杏叶二人对面坐定,并不理会杏叶的惊乍,温声向风灵道:“你打听府邸有何用,圣人虽下赐了府邸,匆忙中尚未修缮完备,如今我还在怀远坊的宅子里住着。”
风灵放开杏叶,奇道:“你怎知晓我在打听将军府邸?”
“下了朝会,见你自延禧门出,我便一直在你身后,想看看是否有人尾随盯梢,便未唤你。”拂耽延漫不经心地答道。
“可有?”他竟跟了一路,一直在身后,风灵的虽吃惊,却也掩不住心里往外冒的甜意。
“今日不见,日后难说,往后小心些。”拂耽延摇着头道:“你出外办差,总该向圣人要两个候卫带着,以防万一才是。”
风灵低声笑道:“圣人倒是拨了四名予我,可若要带着他们,我如何来见你,又如何办事?我便同圣人道,那四人纵然合在一处,也未必能敌我,带着何用。圣人自然不信,当下命他们同我过招,虽有些劳力,总算还能抵挡,这才得了自由身。”
拂耽延的目光极其柔和地将她拢住,无声地浅笑。
一旁默默承受着一拨又一拨惊惘的杏叶不觉看呆,了不得,了不得,素来只知这位悍将杀起敌来如凶神恶煞,平常偶见一两回,连眼都不敢抬,谁料竟也会笑,高鼻深目,褐眸如星,笑起来还会钩人魂魄似的。
“你拳脚算不得上乘,骑射更是差强人意,我不在京中时,还是谨慎些为好。”拂耽延笑罢劝道。
“你再去寻摸一头大獒犬来予我防身可好?”风灵不服,反唇相讥。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分明相互取笑,却又句句透着关切。
杏叶不笨,虽不能全然听明白他们所说,可将二人的情深意切瞧得明明白白。
她突然恍悟,翠微宫,风灵寒热,坠马引动气厥症那会儿,迷迷糊糊中梦呓的“阿延”,大约正是这位延将军。错教圣人听作了“阿耶”,勾起了圣人的忆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