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孙叁少要见的第二批人是难民,昨日陆陆续续收留了七、八万鄂州逃难而来难民,粗粗一看,精壮青年不在少数。
虽说有点不厚道,不过孙叁少还是有点庆幸,鄂州失守带来的这批人口。
孙叁少不是一个演说家,事实上,他平时抛头露面的机会都很少。
现在面对一大群蓬头垢发、灰头土脸的难民,他昨日准备好的、慷慨激昂的发言稿全都不知道丢在了哪里。
面面相觑。
现场的情况就是面面相觑。
孙叁少带着周伍郎、娄易、潘连一众人在难民堆里穿梭着,他不知道从何说起,难民也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些官老爷。
只有眼神的交流,一双双悲悯的眼睛,在无声的诉说着各自的遭遇。
沉静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
不知从哪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哭声,是个妇女的啼哭,边哭还边在念念有词,似乎是在悼念她死去的丈夫。
另一个老者闻声也跟着哭了起来,还有小孩的哭声。
一个接一个的哭声相继传来。
此起彼伏的哭声马上连成了一片。
到底是一群刚刚流离失所、背井离乡的难民,他们或多或少都失去了自己珍贵的东西。
家园、财产、亲人、朋友……
但他们应该还保有希望和信念。
没有求生意念的人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一位老妪突然跪倒在孙叁少面前,“这位大人,老妇斗胆……请大人为我做主……向鞑子讨回公道……”
老妪说完一阵颤抖嚎啕大哭,几乎要倒地。
周伍郎赶紧扶起老妪。
老妪开了头,立刻就有人前来呼应。
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全都围着孙叁少痛哭流涕,跪拜请愿。
跪,是古代的最高的拜托模式,这种放弃尊严的请求方式让人无法拒绝。
潘连眼见局势有点失控,连忙向孙叁少点头,示意老大赶快表态。
孙叁少明白时机成熟。
他走进人群,拔出宝剑向天一指。
“各位父老乡亲,同胞手足,我等皆为大宋子民,今鞑子无道,残杀我等手足,毁我大好河山,此仇不共戴天。孙某人身为朝廷命官,定当为国捐躯,死而后已。但如今大宋国力羸弱,恐难以对抗强胡,诸位同胞,若有心出力者,恳请加入我大宋行军,随我抗击鞑子,若有不便者,也可留住城内,共守安庆。愿随我孙某人共战鞑子的壮士请向前一步走。”
孙叁少一鼓作气,说了一通。
现场先是一静,哭声消停大半,而后人堆一下子群情激昂起来。
青壮男子当仁不让,主动出列。
就连一些老人小孩也争先恐后,跃跃欲试。
就那么简单吗?周伍郎有点看不懂,人在什么时候才会失去理智,意气用事?
是愤怒的力量?还是爱的力量?
感情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叁少,那些普通百姓真的能上战场吗?”
中午时分,孙叁少和周伍郎回到知州府,两人一边吃着午饭,一边侃侃而谈。
“当然不行,普通百姓和千锤百炼士兵的差距那不是一星半点。”
孙叁少的话没错,这世上什么东西都是需要专业性的,任何职业,哪怕只是个乞丐,都有自己独特的技巧。
“那你为什么要招募他们?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啊。”
周伍郎纳闷,明明钱都不够用了,为何还要这样大手大脚。
“形式所迫,现在朝廷肯定不会派兵支援我们,就能就地挖潜。而且在某些时候,普通人也是一股强大的战斗力。”
“什么时候?”
孙叁少没有直接回答周伍郎的问题,他想了想,说道:“伍郎,你还记得以前遭遇过的地上修罗吗?”
“当然记得。”
“他们的战斗力如何?”
周伍郎想了想,“很凶猛,很厉害。”
“那你说他们厉害在哪里?”
周伍郎再次陷入思考,“数量多,力气大。”
“不错,你说对了一半,你要知道,我们都是训练有素的超级战士,那为什么在面对成片的修罗时,依然没有百分百的胜算?不仅因为他们天生的力气不输我们,更重要的是他们无所畏惧,面对成群结队的修罗,即使一个精编装甲旅……”
孙叁少猛的收口了,这是第几次了?他不敢相信,现在脑子里竟装满了孙绍峰的回忆。
周伍郎没有注意到孙叁少的失态,他忽的想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要点燃那些百姓的怒火,靠人数去冲击元军?”
孙叁少没有反应。
“叁少?”
“叁少。”
“叁少!”
连叫三声,孙叁少才回过神。
门外,娄易正好进来。
“大人,您要找的乞丐,我给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