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即便是练气士,在未能辟谷之前,都还是需要每日进食。不过因为体内纳入了灵气,故而对食物的需求也不需要太强烈,少一两顿饭不吃也无妨。
伊允踏着皎洁的月色走到凌江身旁,身上的衣裙似乎有些长了,微微拖着地面。
少年从她手中接过这碗莲子羹,也不怕烫,一大口便喝掉了小半碗,嘴里头还回味着莲子的芳香。
“味道如何?”伊允站在凌江身旁,忐忑不安地问道。
她家就住在这东湖岛的村子上,被君山岛上的仙人要求伺候好凌公子的一日三餐,若是她做的东西不合这位凌公子胃口,那日后可就有些苦恼了。
“手艺不错,谁若是娶了你,准有福气。”凌江也没多想,下意识答道。
“啊?”伊允下意识惊呼一声,耳根子顿时如红透了的葡萄,好在这儿屋里没有点灯,凌江也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否则她真的是要羞愧的无地自容了。
“那个,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吗?”凌江看着伊允问道。
伊允摇头,只是冲着凌江笑了笑,并没有说明缘由。
凌江两三口喝光这碗莲子羹,看着伊允似乎有话想要憋着不说,不由得疑惑道,“怎么了?”
“没”伊允吓了一跳,想了想,低声回道:“那个,凌公子,可否陪伊允说说话?”
“可以。”凌江点了点头,索性在台阶上坐下。伊允也缓缓坐了下来,与凌江保持着一尺的距离。
夜晚的洞庭湖风很大,若是炎炎夏日这儿定然是很凉快,可如今才是早春,晚风拂过还是带来了些许风寒,夜凉如水啊。
两人默不作声,凌江先是脱下身上披着的外衣,轻轻套在伊允的身上。
“谢谢”伊允也没有拒绝,她的确是觉得有些冷,方才出门的时候走得急,也没想到披上一件衣裳再走。
两人又沉默了好一会,最终是凌江开口打破了这份尴尬的场合,“你们洞庭湖的月色很好看。”
提到月色,伊允眼神里悄然流露出一抹忧伤之色,她揉了揉眼角,轻声道,“可是这月色看多了,便也就觉得无趣了。”
“有心事?”凌江轻声问道。
伊允这话说得很有味道,正常人谁会没事干大半夜跑出来看月色?凌江也是看破不道破,而是换了个语气问。
“凌公子。”伊允想了想说,“听说你曾经是秀才出生,应该读过不少书吧?”
“这算是吧。”凌江有些无奈,怎么好像都到哪里都有人知道自己是个秀才,难不成自己真的就长得很像个秀才吗?这未免也太寒酸了点,要说像个举人都好啊。
“那你可曾听说过蚍蜉渡海?”伊允追问。
凌江摇头,而是认真地问道:“蚍蜉如何渡海?”
伊允接着说:“说是海,其实也未必就真的是海,或许只是眼前这洞庭湖水,隔绝两岸。”
凌江听出伊允的言外之意,不由得问道,“那么蚍蜉为何要渡海?”
伊允摇头,轻声说:“我也不知道,公子你要不猜猜看?”
少年看着身旁的紫衣少女,发现她正瞪大小眼睛看着自己,像是在祈求一个答案。
凌江沉思了好一会,不知不觉月色已经没入了云端,洞庭湖面上一片黑暗,两个人一瞬间也坐进了黑暗里,像是被关进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牢笼中。
少年的声音在黑夜中缓缓回荡:“你可知蚍蜉渡的是什么海?东海?南海?亦或是苦海?死海?”
他顿了顿,接着说,“我曾经听出海的人说起过,有一片海名为死海,进入那里头的船只,只会被困死在其中,这辈子也出不来,若是渡死海,此行必当死路一条。而苦海无涯,谁又能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够抵达彼岸。或许彼岸上有从未见过的景色,但却未必是蚍蜉所想要见到的风景,它也未必喜欢。”
“所以”伊允低声喃喃难道。
“所以,蚍蜉为何要渡海?”凌江接着问,“此岸亦可以使彼岸,你认为呢?”
“此岸也是彼岸?”伊允语气充满着惊讶,心情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凌江没有再说下去,他说的已经够多了,剩下的需要伊允自己静下来想一想,若是想不明白,他说再多也是毫无意义的废话。
许久过后,伊允轻声问道:“凌公子,可以借你的肩膀靠一下吗?”
凌江没有拒绝,点头应了一声。
紧接着,一缕芳香隐隐约约飘入少年鼻尖。与其他女孩儿的体香不同的是,伊允身上的香气,十分的淡雅,只有在这潭面无风的时候才能轻轻嗅到。
凌江也不敢乱动,保持正襟危坐地过了一刻钟。
月色终于从云雾中爬了出来,洞庭湖上浮现出一道更加新奇的景象。
凌江正想要说些什么,稍稍侧头望去,发现枕着自己肩上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安然入梦,她嘴角泛起笑意,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喜爱的景色。
女孩笑得很恬淡,可凌江却不太舒服。
这一轮弯弯月,让他不由得想起了一些人,一些事。
不知不觉,平海镇已经成为了旧年旧事,萍水相逢间,自己也已经成为了他乡之客。
不知为何,看着清风拂过水面,泛起道道波纹,那映射在湖面的月影,好似一座小山。山为何名,凌江并不知晓,但他隐隐能感觉到,在那半山腰上,应该会有一个姑娘,坐望着一片他从未看过的风景。
头顶的月,亦是眼中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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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个章节是年后写出来的,算是对去年的一些感慨吧,人生世事无常,有太多太多难以预料的事情。但或许正是这些难以预料,才会将一个人推向命中注定的远方。只有亲眼见到那一幕场景,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中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