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门也挺有眼力见,见杨寒星不愿意多说便也没再问,一掂量手中银子,欢欢喜喜地走了。
只剩下杨寒星站在东厂的大门前,面对着熟悉的门上熟悉的铜环,抬起的手半天也没落下去。
让人捎信只是顺便的事,她回来主是找许泛,但……
她进去一定会碰见于峰的。
于峰怎样走到今天的杨寒星看在眼里。他最近是有些飘了,但昨天晚上当她把话摊到明面上来说直接拒绝了他之后,他不仅没有摔门甚至还给了她一个笑,这让杨寒星重新意识到了,他依旧是那个能忍阴狠不择手段的于峰。
所以她其实真的挺怕他的,她怕他会阴她。
要不然她干嘛百忙之中还要抽空去找徐嘉呢。
徐嘉……
这个名字同他今天早上跟她说的那些话一块儿在杨寒星耳边响起来。
他也是个麻烦。倒不是说杨寒星不信他说的那些话,只是他身份实在太成谜,她直觉不能信他却又不得不倚仗他,心里便难免没底。
她现在就是在拆东墙补西墙,她算是看明白了。
这时候正大早上,东厂门口正来来回回人多的时候,并不适合思虑,杨寒星刚沉下心去要想一想徐嘉的身份,便听见有人叫她名字。
“寒星?来了怎么不进去啊。”
来人是杨寒星一个同僚,看上去面熟却一时叫不上来名字那种,极热情的同她打招呼:“这两天干什么去了?怎么一直没在衙门见你?”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推开了门。
“啊,那个……”
杨寒星话还没说完,里边刚好有人走出来,正同她这个同僚迎面撞上。
“哎呀,不好意思……”
“无妨。”
她抬起了头。是徐嘉。
杨寒星头一遭反应是庆幸,幸好不是于峰……还没庆幸完又反应过来,徐嘉怎么会在这里?正疑惑着,眼神一转,看见了于峰就在徐嘉身后不远处,正盯着她看。
她说不清楚那是怎样一种眼神,有尘埃落定了的平静,也有觅食的狼看到了猎物的汹涌。
她心里咯噔一下。
然而还没等杨寒星把防备竖起来,就又听见了徐嘉叫她的声音:“原来是寒星姑娘。”
杨寒星只顾着操心于峰,并没看见徐嘉看见她时眼神也有一瞬的飘忽,不过当她看向他时,他已经又是一如往常的如沐春风的笑了。
“没想到居然还能再见到寒星姑娘,你我倒是有缘。”
他这样亲热的打招呼,杨寒星也不能装作没看见,她只好把心从于峰身上收回来,暂时先放在徐嘉身上,对着他又是笑又是拱手行礼。
“卑职在东厂做事,大人在东厂门口见到卑职,也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她身旁那个同僚胳膊肘捅捅她:“认识?”
杨寒星还没来得及回答,徐嘉先接过了话头:“前几日在刑部衙门,她崴了脚,是在下送她回家的。”
那同僚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杨寒星这几日都没怎么来衙门,但以这些男的平日里聊的内容来看,她不会觉得于峰想要娶她做外房的事衙门里没人知晓,说不定早已经传成了昨夜她同户部的小杨大人共度一夜,被于峰捉奸在床。
经过今天早上的事,怕是这故事里还要再加上一个徐嘉。杨寒星笑了一下,习以为常。当初她进东厂时,也有她爬段修己床的传闻呢,毕竟在他们心里,抛头露面的女人可不就是不守妇道吗。
只是她不明白,徐嘉为何要给她这个形象添砖加瓦?
杨寒星腰深深的弯了下去:“所以上次的事,真的是很谢谢大人,之后有空,卑职一定登门道谢。”
她虽确实有疑惑,却也并不至于在这儿同他多说,于是下了委婉的逐客令。
但徐嘉并没有要走的意思,甚至还将拢在袖子里的双手伸了出来,作出了要同她长谈的架势:“寒星姑娘最近在忙什么事?”
“正阳门大街的案子。”
徐嘉点点头:“听说了。怎样,凶手找到了吗?”
杨寒星直起身看着他:“找到了,卑职此来就是要找百户大人汇报此事。”
“是吗?寒星姑娘好高的办案效率。”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徐嘉还是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杨寒星决心给他点颜色瞧瞧。
“拿了朝廷的俸禄,总要为朝廷分忧。不知徐大人为何会在此处,卑职记得刑部江西司最近好像并没什么要同东厂交接的事务?”
“寒星姑娘果然好记性,不过总有突如其来的公务。”
徐嘉看出来了杨寒星的不耐烦,见好就收:“寒星姑娘不是还有公务要同胡大人谈吗?在下便不打扰了。”
“卑职还有公务,就恕不远送了。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她客套话还没说完就要抬脚往衙门院子里走。
“有句劝告在下想了又想,还是觉得要同姑娘说一说。”
徐嘉还有声音在她背后飘。
“女子还是在家相夫教子好些,能不沾染的事,还是不要沾染罢。”
杨寒星知道他是在意有所指,但她只装作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