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迟迟无法起飞,每一次兴致勃勃的向前奔跑都以一截线拖着风筝在地上摩擦告终。她有些懊恼,看着二哥越跑越远的身影急得燥热。
“二哥二哥,你帮帮我呀,我飞不起来!”
幼清喊了好些遍,俞自牧恍若未闻,小蛮恨恨的一跺脚,俞自牧真是太坏了!
俞自牧其实听得很清楚,一开始小姑娘还是脆脆的呼喊,后来气喘吁吁,嗓子也有些哑,但他只是听着,听着奔跑时耳边带起的风声,也听着身后的呼喊。他不时倒过身子跑几步,看着那只白兔满含期待的升起又很快落下,他背过身时阳光恰好在他脸上形成了一道影子。
幼清低着头等气喘匀,辫子就垂在颈窝,她手里捏着那只风筝,眼眸没有焦点地盯着,瘦小的身子有几分孤寂。
忽然另一道影子罩住了她,润泽的嗓音响起。
“我来帮你放?”
二人都怔住了。幼清感觉打在身上的阳光突然消失,格外好听的声音让她回不过神来。而莫小寒开口后也愣了一愣,星眸无措地眨着。各种运动如火如荼,先生老爷们喊平等,不能平等的也是和这些先生老爷。高门大户与他们之间何止云泥之别,他开口便后悔了,虽然俞小姐并非泸州那些仗势欺人之辈,但闺门娇小姐岂是他能亲近的。
“啊?那我要飞很高很高,你可以帮我吗?”
幼清转过身,一汪冷泉似的眼睛在暖阳下水波潋滟,低沉被上扬的嘴角一扫而散,期盼的望着莫小寒。
莫小寒棱角分明,如星子般点缀的眉眼将少年人的面容柔和了几分,甚至能看出日后丰神俊朗的影子。幼清眯了眯眼,彷佛透过眼前人看到了他在戏台上吟哦婉转的样子。
还没等莫小寒反映,幼清便一把将风筝连同线塞到了他手里,然后席地而坐,亮晶晶的眼巴巴的望着。
莫小寒哑然一笑,这位小姐还真是别具一格。
他开始随着跑动一点点的放线,调整着步伐,白兔载着风悠然的腾空,一根细线不是束缚,它牵连了两个孩子的往后余生。
幼清从他手上接过线盘,跑着笑着,小草被脚步带着摇曳,终于她气喘吁吁的停下来,慢慢拉着线,仰头看着风筝,莫小寒看着他。
“谢谢你帮我放风筝,走吧,请你和果汁做谢礼。”
幼清将风筝收回,抱了满怀,朝他一偏头。
鬼使神差地,他跟着走进了餐厅。
开了春文嫂常在下午用时令水果榨了果汁冰在冷水中,小孩易热,总是悄悄将罐中果汁喝光,即使被奶奶训斥仔细肠胃不舒服也照喝不误。
二人从侧门进到餐厅,原来俞自牧早就回来了,幼清看他拿着什么东西从隔门走过。
莫小寒乖乖候在一边,看幼清在餐边柜和台面上翻来找去,小姑娘秀眉蹙起,一拍头哎呀一声,拉着莫小寒到客厅去。
果然,俞自牧抱着果汁罐在给奶奶添水。奶奶笑着让老二坐下,抽出手帕给他擦额上的汗,问你妹妹又跑哪去了云云。
“奶奶,我在这儿呢,我也要喝果汁。刚和这位小哥放了风筝,莫班主您的弟子真厉害,一下子就帮我飞起来了!”
幼清依偎着祖母坐下,接过了俞自牧递来的果汁,随后推到了莫班主那方沙发,示意莫小寒喝。然后自己又拿起一只彩色玻璃杯,鲜红浓稠的樱桃汁倾注而下。樱桃易坏,多在尚未熟透时就开始采摘运送到市场和各家府上,甜中透着些微酸涩,津液被这清香勾出。
俞贺氏正在和莫班主商讨剧目,老太太点了《游龙戏凤》、《张义得宝》等等,又开始过问寿星仔的意见。
“孙儿不通戏曲,只能学着点些家喻户晓的,奶奶别笑孙儿俗气。劳烦莫班主排《盗御马》吧。”
“奶奶叫杜姨娘也下来点几出吧,大家都热闹热闹。”
俞自牧在听到幼清的话后斜了她一眼,把手中的玻璃杯捏的紧紧得,深深呼吸几下,盯着地面没有言语。
“你瞧我老了记性也不好了,去喊杜姨娘下来罢。”
主子们还没点完,年纪还小的顽皮丫头们叽叽喳喳的争抢着也想点戏,杜姨娘下楼时看到的便是几个毛丫头夺着纸笔写着什么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