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姨娘很娇小,唯唯诺诺的样子,小圆脸不显年纪,但一双勾人的眼睛同整个人很是不符。她穿了一身烟粉色的旗袍,外搭一件象牙白薄坎肩,没有什么首饰,只发间别着一枚珍珠发卡。
她同老夫人问过好就退到一旁,靠着沙发角坐了很小一块,像是不敢让自己的重量多落半分。
“月娟,有什么想听的尽管说吧。”
“谢老夫人。不知道大家爱不爱听《四郎探母》?”
四郎探母讲的是杨家第四子杨延辉的故事,四郎被辽掳走,与铁镜公主结婚,同母亲分离十五年。思母心切,冒险伙同铁镜公主骗得萧太后令箭,快马出关奔赴杨家军营同押送粮草的母亲短聚,五更不到又迎着北地寒风别去。
厅内除了莫家班的人都是一顿,幼清也不自觉得看了杜姨娘一眼,她能感觉到祖母在她说完后是有些不悦的。不过她倒是期待这一出四郎探母,那日她偶然听得一折,很好奇演绎整出的莫小寒。
“既然是问你想听什么,那就是让你自己拿主意,想听就点上吧。”老太太眸色深沉,缓缓开口,“今日留莫班主说这么久的话耽搁你们了,文嫂给孩子们包点零嘴瓜果,帮忙叫几辆车。戏也点完了,那大家就散了吧。“
说完老夫人率先起身,又与客人寒暄几句,而后转身去了暖房方向。
幼清一直觉得奶奶对杜姨娘的态度不冷不热甚至有时候有些坏,这不正常。杜姨娘以前是老太太贴身的丫头,家生子,跟在俞贺氏身边长到十五岁。幼清的父亲忙着兴办工厂,从俞家零涉足的领域搞事业,一直没有娶亲。俞贺氏派去侍候儿子的必然是最放心的人,杜姨娘由此跟了父亲十余年,添了一双儿子,也有名分,过得安分且富足。俞应之本无意再娶亲了,一心扑在实业救国上,老太太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当然遇到幼清母亲便是后话了。饶是这些都是听下人们提起,幼清也对老夫人待杜姨娘很好的往事深信不疑,可自打她记事以来杜姨娘仿若这栋大房子里的透明人,奶奶如何对她面上不显,但亲近老太太的人都心知肚明。
她自嘲般笑了一下,在这里纠结家人对杜姨娘的冷漠,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尝尽冷漠,自怜且顾不上何必可怜他人。
大厅喧闹的人群接连散去,俞自牧留到了最后,他的小厮见人走了才从外间蹭的钻出凑到了主子身边。他看见二少爷脸色不大好,心里也是一阵打鼓,盘算着要开口说些什么开解。没等他打好腹稿,俞自牧的声音先想起。
“我奶奶为什么突然想起要在我生日请人唱堂会?这个不懂规矩就上门的戏班子从哪里找来打发我的?“
俞自牧的声音有些冷,分明还不到十一岁的年纪,小厮愣是觉出了阴鸷来。所以他回答得哆哆嗦嗦:“二…二少爷,小的听下人说是是是小姐引荐的。这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耍把式的班子哩,莫家班这几天可是秋江楼最红的…”
小厮还在自顾自地说着,无非是些从每月也拿几块钱的“同僚”们处听来的,对角儿的垂涎。他没发现主子已停了不乏,哎哟,他撞上了俞自牧的背,赶忙告饶,说着该死、没长眼之类的自我贬斥。除了俞自牧愈发阴沉的面容,他竟然觉得远远看着肯定会以为这是一个沉稳恬静的孩子。
他听到俞自牧冷哼一声。
“俞家嫡小姐果然子承父教,善良得很啊,也聪明得很,拿别人的日子做善人没什么所谓。”
说罢他步子迈得飞快,冷着脸跑上了楼。
日子很快就到了四月十七,老太太给两个孩子都请了假,不上学有得玩得日子是稀缺且宝贵,俞自牧在心里也是悄悄欢喜的。俞幼清好像显得比他更喜,主要是大哥寄生日礼物也没有忘了她的份,这几天她抱着毛绒熊爱不释手。
俞府把席摆在草坪上,就着春光饮琼浆玉露。戏台搭在东南角,管家先安排戏班吃了简餐垫肚子,整个班子忙前忙后都严阵以待,在东家亮相非同小可。
除了自家几口人,几位亲近的族伯家眷,俞自牧还请了些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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