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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二,上以检校靖远大将军狄风为水陆行营都部署,东进御之,意取逐州;二十二日,两军同失粮道,邺齐押粮民夫凡八千人尽为狄风所掳;时二国不穆多年,罅生久已,待及阵前,邺齐大军鼓骂不堪入耳,狄风以粮道既断、久峙不利,遂罢兵归朝。
四月初八,邺齐遣使至遂阳,上命人迎劳于候馆;翌日,奉见于九崇殿,赐宴诸臣将校。
…………
邺齐国使臣抵京,英欢下旨,于九崇殿设宴款待。
来者甚是年轻,姓古名钦,为邺齐国三年前那一科的进士一甲第一名,而今官至五品,说是天资卓绝,颇受贺喜宠信,放在翰林院任差,又时常在崇勤殿给贺喜讲书。
宴席之间,宫伎奏乐起舞,文臣武将但列两侧,酒酣食足,竟无一丝两国不穆之意。
英欢于座上,不碰酒盅,亦不动银筷,眼睛只打量着坐在下首右侧的那个年轻男子。
头发高高束起,一根木簪直通而过,一双眼睛不大不小,却是透着灵黠之光。
举手投足间颇有风范,席间言谈不卑不亢,措辞得当,连邰涗朝中平日里最梗古不堪的老臣也对他露出难得一见的微笑。
英欢拢在宫袖中的手攥了又攥,紧了又紧。
那男人身旁随随便便一个五品文臣便是此等风姿,休论别的名臣武将了!
心里面不甚舒坦,此等人才,若是能在邰涗,该是多好!
正兀自想着,古钦便朝大殿銮座之上望过来,眼中含笑,触上她的目光,竟是躲也不躲。
英欢斜眸瞰下,心头有火窜起,此人当真胆大!
……那人傲骨其决,多年来视她为眼中钉,处处为绊绝不休;可她竟没料到,连他御下之臣都能这般放肆。
古钦看着她,眼亮神飞,半晌之后竟一低头,口中笑了起来。
身旁有人低声暗点他,“古大人莫不是醉了?”
古钦摆摆手,仍旧笑着,当着这殿上文武百僚面前,大声道:“来之前未曾想过,邰涗皇帝陛下竟然生得如此国色!”
这一句大不敬之言从他口中道出,殿上诸音瞬间皆弭,空留筝弦断声,在这大殿之上空悠悠地撞来撞去。
他却似无事人一般,自顾自地端起面前酒盅,一饮而尽,而后又轻笑:道:“诸位大人怎么了?莫不是在下先前之言错了?难道诸位不觉得,纵是天仙下凡,也难及陛下此容么?”
英欢闻言,脸色愈发黑了去,往日里都道邺齐皇帝贺喜好色无边,眼下看来,这好色莫不是它邺齐国男子的通性?
殿上朝臣中早已有人坐不住,直直站起身,满面涨红,指着古钦便道:“休得出此狂言!
古大人也不瞧瞧自己是在哪里,怎的如此放肆!”
古钦一不起身二不还嘴,看也不看那人,只微一挑眉,抬眼又冲英欢看去,笑道:“在下本就是个不拘小节的性子,况且,在下实非邰涗臣子,自是心中有话便直言了。
此次自邺齐而来,实是奉了我上旨意,想来赎先前被狄将军掳至邰涗国内的八千平民百姓的。”
他那口气,真真是笃定万分,言语间竟是势在必得之意。
狄风一张脸冰得渗骨,盯着古钦,心里恨不得抽刀上前,将那狂妄男子于殿上斩成两半。
英欢环视一圈殿上众人,目光锁住古钦,面色未恼,长睫淡淡一落,竟是笑着道:“赎金多少?”
此一笑,堪比殿中金花,蓦地晃亮了古钦的眼睛。
他登时起身,上前两步,立于御座之下,笑道:“在下此次前来,携了白银十万两,锦帛五万匹,陛下以为如何?”
英欢望着他,眼帘轻动,红唇微颤,端的是一副娇人之色,轻声慢吐二字:“……不够。”
古钦看着她那神色,竟一时间怔了神,直等身后有臣僚低咳,才乍然回过神来,慌忙道:“敢问陛下想要何物?”
英欢轻轻一晃宫袖,掩唇而笑,道:“朕喜好什么,怕是邺齐国内人人皆知罢?”
古钦愣了愣,迟疑了一瞬,“陛下的意思……”
英欢眼中颜色暗了一方,碎火迸溅,面上却仍然展笑,开口道:“朕……好男色。”
古钦万万没有想到,在这文臣武将尽列于前的大殿之上,她竟能口出如此大逆之言,一时间竟找不出话来应对。
身后已有人在笑,他猛一惊神,这才恍然,不禁抬头,复又对上英欢的目光,心中略有愤愤之意,才知她是故意叫他难堪。
他微一握拳,扬起下巴道:“陛下既言,实也不难,但等在下返朝禀过我上,于国中选百十个一等一的美男子,送至陛下面前便可。”
英欢放下袖子,脸上笑意渐消,眸中透寒,“若想赎人,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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