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处火光闪动,两扇木门缓缓开启,一名老者带着十余兵士快步步出城门。那一行人走的极快,只一眨眼的功夫,已走出门洞,城头的火把光洒落在一行人身上,照出走在最前的那人正是苏由。
吴晨等一行人走近,才纵身跳下战马,苏由已抢前几步,迎了过来。
“让使君久等,苏由何其罪也。”说着,苏由一揖到地。吴晨不知他在搅什么鬼,微微笑了笑,道:“苏别驾不计荣辱,开城而降,朝歌之幸,河北之幸,百姓之幸,何罪之有?”苏由苦笑道:“使君词锋犀利,苏由甘拜下风。我知使君一定从那些河北兵士口中听到些有关我的事,我也无从辩白,因为事实便是如此。但这次我却的的确确是为朝歌百姓而来的。”
吴晨笑道:“为朝歌百姓?”苏由道:“不错,正是为朝歌百姓。”突然压低声音,道:“使君可知蒋帻为何要阻使君入城?”吴晨笑了笑,道:“不是因为我和张绣同出西凉吗?”苏由道:“使君此言差矣,张绣是个什么货色,咱们河北人心中有数,不过是个仗父叔余威,四处招摇撞骗的泼皮无赖而已,使君雷霆一击……不,不,使君只轻轻动了动手指头,张绣便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咱们在城头上都是看到的……”吴晨微微笑着,也不反驳,苏由正色道:“但使君却又不同,使君仁义之名,天下莫不称颂,崛起西凉,横扫三辅,钟繇闻之丧胆,夏侯惇望风溃散,咱们河北人又岂有不知使君天威之理?蒋帻拒使君入城,不惜指鹿为马,实乃是欲得偷天之功,将击退西凉军的美名落在自己头上……他知使君仁义,因此以阖城百姓为质,驱赶使君退走朝歌,老夫为人耿直,这等鸡鸣狗盗之行,向来入不得眼,这才不顾安危开城迎使君入城。”
吴晨笑道:“原来如此,苏别驾不说,我几乎便被蒋帻骗了。”就听得扑通一声,苏由突然跪在地上,哽咽道:“倘若使君真为蒋帻恶行蒙蔽,如朝歌何?如百姓何?”吴晨开怀大笑:“苏别驾,起来吧,我这不是没走吗?”苏由破涕为笑,擦着脸上的泪痕,道:“是,是,听闻使君被拒,苏由惊得六神无主,几乎忘了使君明睿智慧,蒋帻雕虫小技,使君自然一眼便能看破……”吴晨笑道:“说实话,蒋帻在城上拒我,我还真没看出是为什么,但攻打朝歌却又势在必行,因为……”笑了笑,道:“朝歌城外的曹军并非什么张绣主力,张绣的主力昨日一大早便到武德汲县去了,我领军正和他走了个交错,这会儿他多半正在回朝歌的途中……”
苏由神色一震,良久才吃吃道:“原……原来城外的曹军不是张……张绣?”吴晨笑道:“是啊,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如此轻松就将那些人赶走。”苏由干笑数声,道:“使君……使君威名震摄天下,不是张绣又如何?就算张绣在城外,使君杀之也如捏死一只蚂蚁……”声音突然一顿,尖声道:“啊唷,那边有火光,莫非是张绣来了?”
吴晨顺着苏由指的方向转头,苏由脚下后撤,转身便向后奔。吴晨笑道:“苏别驾为何走的这般急,连等上一等的耐心都没有么?”苏由一面跑一面叫道:“那火光一定是张绣来了,使君快去抵敌,城中由老夫为使君后援……”吴晨大笑道:“苏别驾为我后援,我可是着实有些不放心呢。”一个箭步欺到苏由背后,探手抓住他的脖领,猛听的城楼上一人叫道:“小心……”吴晨神色一凛,身子向旁一侧,嗤的一声,一柄短戟几乎是贴着鼻尖直刺过去。吴晨侧身,苏由趁势前奔,只是脖领仍被吴晨揪住,身子登时后倾,手中短戟急忙后撩,想将脖领割断,手上突然一阵巨痛,已被吴晨拿住手腕,短戟再拿捏不住,掉在地上。吴晨顺势用力,将苏由的手腕连同手臂反剪在背后,跟着飞起两脚,将持刀扑在最前的两名袁军踢翻,提着苏由向后倒退一步,笑道:“放下兵刃,否则苏别驾的这条臂膀就没有了。”苏由肩膀巨痛,叫道:“放下兵刃,放下兵刃。”那些兵士面面相觑一时间踌躇不定,吴晨手上微微加力,苏由疼得泪水狂涌,叫道:“你们都想我死吗,还不放下兵刃……啊唷……放下兵刃……”
那十余兵士看了看苏由,又看了看吴晨,踌躇片刻,将兵刃丢在地上,吴晨向城上望了望,笑道:“城上的河北兄弟,劳烦你们将手中的兵刃和背上的箭囊都丢下来,不然苏别驾会很生气。”苏由道:“不……啊唷,并州大人叫你们丢下兵刃,就快些丢下来……”
哐啷哐啷声响中,城上的兵士将兵刃、弓箭丢在城下。吴晨向身后的兵士一挥手,喝道:“进城。”兵士快步而前,涌入城门。吴晨押着苏由,眼神却一刻也不敢离开城们,直到兵士攀上城墙,将袁军赶下城头,这才舒了一口气,押着苏由走向城门。
步入城门,就见一名老者立在城门处。那人身材高大,年纪在六十上下,身着粗布麻衫,银发后拢,在头顶打了个髻,只以木簪穿过,两道剑眉斜飞入鬓,虽然有些银白,仍显得神采飞扬。吴晨心想:“这人想来便是方才在城楼上喊破苏由一戟的那人了。”翻身下马,快步向前,笑道:“方才多亏有先生在城楼上喊破苏由的那一戟,否则,我多半凶多吉少了。”那老者微微一笑,道:“使君身手了得,即便没有老叟多事的一喊,苏由的一戟也刺不到使君。”吴晨笑道:“先生过誉了,我可愧不敢当……不知先生如何称呼?”那老者还未接话,蒋奇已一个箭步蹿了过来,神情激动地道:“使君不知他是谁吗?他便是人称陈少傅的陈逸陈伯嘉啊。”吴晨心道:“陈逸?那是谁?”见蒋奇一脸的孺慕,似乎认识陈逸是件天大的长脸的事,也不好意思追问,道:“原来是陈少傅。少傅是随苏由一起来埋伏我,还是恰逢朝歌之乱,为民请命?”陈逸摇了摇头,道:“我既不是随苏由一起来,也不是为民请命……”向战马背上被反剪双手的苏由一指,道:“我是听闻他要献城,才匆忙领人赶来,原本打算劫杀入城的西凉军将领,但听闻是使君,就改了主意。”
吴晨见陈逸青矍儒雅,而蒋奇更是一脸孺慕,心知他必然是河北大大有名之人,自己初到河北,有许多事都不是很清楚,若能得陈逸相助,不啻于如虎添翼,而听陈逸所说,对自己亦是大有好感,笑道:“小子无德,却得先生错爱,心中慌愧。”陈逸笑了笑,道:“使君时间很多吗?朝歌城现在乱成一片,张绣又在城外逡巡,使君却在这里和我这个糟老头子不清不楚,莫非使君已有雄兵百万,不惧张绣的西凉铁骑?”
吴晨豪气上涌,笑道:“虽没有雄兵百万,但也从来没怕过张绣,如今有坚城为后盾,就更没理由怕他了。”陈逸微微一笑,道:“那老叟就静侯使君佳音了。”向吴晨拱了拱手,甩袖向城中走去。长街上的安定兵士见吴晨没有出言阻拦,也不好拦截,任由陈逸下街而去,但见长袖飘飘,不多时已消失在长街尽头。
吴晨向身后的亲兵道:“传令后军的黄老将军,让他即刻带着那些河北女子入城。”接着向蒋奇道:“你带上手下的兵丁到其它三门,尽量劝其他河北兵士暂时放下成见,共同应对张绣。”蒋奇和那亲兵齐声应是,那亲兵转身而去,蒋奇挥手呼叫手下的兵士,正露出脖项处的纱布。那纱布被血浸透,泛出的血色已带着丝黑红,吴晨急忙叫住他,道:“蒋奇,你脖颈的伤口上药了吗?”蒋奇道:“不妨事,刀伤不重……”吴晨道:“伤的不重?我看你的伤口的纱布都被血水浸透了,你叫你手下去,你暂时留下来……”蒋奇急道:“使君……”吴晨笑道:“你们这些河北兵,我最熟的就是你,你留下来,我有事也好随时询问。”蒋奇神色登时变得踌躇不决。吴晨笑着指向一名河北兵卒,道:“由此刻起,就由你暂代蒋司马的职位,带着你的手下,走吧。”那兵卒受宠若惊,啊的惊呼一声,猛地翻身向吴晨叩了三个响头,起身高呼:“弟兄们,跟我走。”领头奔向城南大街。
吴晨见蒋奇仍是一副不情不愿的神色,笑了笑,道:“我们这就去朝歌城守府。所谓上兵伐谋,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对张绣的兵力,我大致知道些:他有七八千人,都是骑兵,西凉兵凶悍狂猛,等等,但我们手里有什么,我还不清楚,这可是谋敌的大事,马虎不得,我只能找最熟悉朝歌的将领办这件事……”蒋奇道:“使君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怎敢生使君的气……说到对朝歌熟悉,蒋奇所知与冯校尉所知,不可以道里计……”吴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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