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佳肴”

    侍书在昏睡中饿醒，不知身在何处，旁边传来安娜微微的鼾声，听起来像是倦极而眠。四周漆黑，腹中空空，不知多久没好好吃东西了，又不敢外出走动，静静的坐在床上想着将来如何打算。

    上船前唐夫人千叮万嘱，这些年来姑娘的产业在夫人手上能调动的银钱已和英国的商人一样托银行的人转存在伦敦。至于店铺地产，只能尽快脱手，这改朝换代的，阮岳定然安排自己西山商人接管京城买卖。

    到了伦敦，先找二王子维宁，他走时匆忙，现在指不定在哪挨饿受冻，有了银钱傍身，在乡间买田置地，或做些买卖，一定劝维宁莫要想着什么复国兴邦之事。大清陛下已不再认定黎王为天选之君。要么在乡间安宁平和的生活，要么畅快淋漓的游历诸国，总之要去过你家姑娘只敢奢望的日子。

    侍书把汗巾贴在脸上，还能隐隐闻到姑娘的气息。仿佛又听到姑娘的耳提面命，异国他乡，首当其冲是听懂当地的方言，免得被人欺瞒了也不知。侍书此时尚不知欧洲诸国言语层出不穷，和汉字一文钱关联都没有，后来生活在欧洲不同城市，不停学习各种语言，不胜其烦，又别无他法。

    天朝虽大，各地方言艰涩难懂，可文字书写一致。姑娘和黎皇每每言语说不通便付诸文字。侍书听安娜说过几次英文，当初还笑她嘟嘟的像鸟鸣，现下不知从何学起，要不是姑娘遗命到伦敦取出银钱接济二王子，真想跳进海里算了。

    又东想西想了一阵，天色渐渐发白，安娜依旧睡得云里雾里。不知她这些日子都在忙什么？眼里到是有从未有过的光彩，嘴角时时带笑，这个小没良心的，公主和娘娘待她这么好，遭遇不测时，也没见她悲伤多久，要回英国倒是把她开心的什么似的。

    渐渐天光大亮，安娜也打着哈欠醒来，懒得动，蜷着被子，眯眼看着侍书，嘴朝床边努了努。看见饼干糖果，侍书拿起几块吃了起来，谁知越吃越饿。又口干舌燥，饼干甜腻，糖果也不能当饭吃。

    心里想着清晨的各色粥米，甜口的八宝，水果粥，咸口的鱼翅海参粥，安娜似乎看穿了侍书的心思，道船上只有面包，饼干，咸牛肉咸猪肉，豆子和燕麦，对了还有些白米，虽然也养了些鸡鸭和几头猪在底仓，但听说一个礼拜也只能吃到一次新鲜肉食。还要航行几个月余，才可到欧洲。不过中途会停靠些海港补给，还是忍忍吧，一会儿梳洗了咱们去船上吃早饭。

    侍书生无可恋，想卷着被子接着睡，可肚子实在饿的慌。难以入眠，只好慢吞吞的爬起来，洗漱完毕后，和安娜来到甲板上，天气风和日丽，咸咸的海风吹在脸上，侍书张开双臂想吹掉身上多日的潮气。太阳暖暖的照在甲板上，乘客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处聊天，吃早餐，读书看信，各国语言交织，因为这是艘英国商船，英国人最多，几个荷兰，葡萄牙，西班牙，普鲁士人，没有一个法国人。

    商船船尾甲板供商人和付了高昂船票的人使用，下边是客舱，船头甲板供大副，海员，水手使用，前后用栏杆阻隔，经常有水手向这边张望，看到女子还会大声吹哨，纵使被大副们责骂也没用，晚间时不时有鼓声琴声和歌声从前甲板响起，夹杂着砰砰的跳舞声。玛丽觉得栏杆那边应该更有趣，这边都是些装腔作势的绅士们。

    十四面船帆，迎着季风飞扬，船分五层，有三层半多装载货物，谁也不知道里边装了多少，价值几何。为了防范海盗，如有可能商船和舰船结伴而行，不远处是英国舰船，挂着国旗，船舷两侧架着大炮，威风凛凛，每次安娜看到大炮都身上一抖，想起在安南战火连绵的日子。

    早餐也很简单，只有奶酪饼干面包，一些果干，安娜歉意的说，在你睡得浑天黑地时，新鲜水果已经吃光了。过两天怕是果干也没有了，不过好在听说南洋有不少岛屿可停靠，过了爪哇岛就要在茫茫大海行驶月余了。靠岸后有新鲜的鱼肉菜蛋可吃。侍书饿极，硬是囫囵吞了好几片咸肉，黑面包和奶酪。又喝了一大壶茶，呆呆望着空盘，不知自己是饥是饱，这时安娜又端过来一碗燕麦粥，里面拌着糖，侍书一扫而空，才渐渐觉着元气归位。

    船上餐具都是银器，极为讲究，却乘着这许多粗糙难咽的食物，当年姑娘和陛下也吃过西洋菜尝鲜，自己也吃过奶酪和咸肉，当时没觉着什么，姑娘却说，真想不到那些高鼻蓝眼身材魁梧之人，天天吃这个，以此充饥，还吃生肉，毛茹饮血，真是可怜，谁想现下竟轮到自己靠此续命

    至少现在肚子暂时糊弄饱了，侍书靠在船舷上不甘心的想着吃过的天南海北的美味，现下最怀念的人是御厨姜师傅。安娜见她又在发呆不去打扰，在船上这几日已经和众人混熟了。很快几个绅士围了过来，和安娜闲聊。看见侍书的摸样，好奇的问安娜，是否把安南的仆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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